苏莞然在照壁后目送他们二人离开,顺手搭在芸娘臂上,往书房而去。
书房之中,静默的两人各行其是,于雅正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本书翻看,拓跋连城执笔描摹花样,动作缓慢,神色暗沉,似乎在忖度着些什么。
苏莞然没有让人通报,直接带着芸娘走了进去。
于雅正抬头看了眼两人,很快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仿佛进来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一片空气。
芸娘静静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
拓跋连城放下笔,自然而然的起身迎了上去,方才还清冷疏离的态度陡然一变,语中带笑,眼底带肉,就连那冷冽的轮廓似乎都柔软了几分,“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于雅正略一挑眉,视线若有似无地打量着两人,不动声色。
“外面不冷啊,我穿了夹袄,这披风足够了,”她顺势坐到了书桌边上,低头扫了眼桌上的花样,眼中闪过怪异,“你在画什么?”
“牡丹,看不出来?”拓跋连城挑眉。
苏莞然不置可否,拿起狼毫,点了点墨,便道:“如今不是牡丹盛开的季节,你画牡丹送人,倒不如画两笔红梅,红梅点雪,傲然于绝壁,登高而望远,岂不正好?”
拓跋连城却低低地笑了声,道:“昨日有了大雪满弓刀,再画雪未免就有东施效颦之嫌,再说,母妃也不喜欢梅花。”
顾闲静喜欢牡丹,牡丹富贵倒是其次,而是因为牡丹绽放,总让人觉得那是太平盛世,开得越热闹,她越是欢喜。
“这是送给母妃的?”苏莞然看着自己在纸上按下的一大滴墨汁,沉默了。
“呵,”拓跋连城摇摇头,将宣纸抽开,直接换了一张纸放下,“你来吧,你描个样子,我来细化,算是你我共同送给母妃贺喜之礼。”
苏莞然嗤
笑,“一份礼物我还是出得起的,大过年的不必在这时候偷工减料。”
“是,娘子威武。”拓跋连城莞尔。
苏莞然轻轻瞪他一眼,没有说话,眼角余光却打量着那边一站一坐的两个人,见无异样,又垂下头来。
拓跋连城似笑非笑,光明正大地往门口看去,“芸娘,给三王子换杯茶吧。”
芸娘轻轻从是,拓跋连城遂又收回了目光,低头自顾自同苏莞然看那花样,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口。
苏莞然一笔勾出形,似乎觉得不满意,指着桌面又抬头看向拓跋连城,看见了芸娘又静静退到一旁的身影。
她默了默,对上拓跋连城别有意味地打量,忙尴尬地低下头,却见拓跋连城用手指沿着画笔所指之处慢慢画了个弧度,道:“如此便好,落英缤纷,层层递进,一片一片堆积,总会绘成天香国色。”
“是啊,”苏莞然勾唇,“可不是么。”
芸娘抬头看了看他们,嘴角轻抿,缓缓视线放在了身边的于雅正身上。于雅正却始终举着一本书,连发丝都没有动弹一下。
时间慢慢地过去,又过半个时辰,那画画的两人几乎往我,将他二人忘在了九霄云外,说话越发没有顾忌。
“这朵牡丹画得也太随意了些。”拓跋连城忍俊不禁。
“随意才显得真实么,你不是说自己细化,我看这样就很好,给你留下了足够大的发挥空间,不是么?”苏莞然不以为意,继续下笔。
拓跋连城语气略急:“等等,这牡丹富贵大方,怎叫你画得跟凋零的菊花一样?这一笔下得实在糟糕,绿肥红瘦可明白?”
苏莞然大不服气,争辩道:“哈?胡说,这分明就是红肥绿瘦嘛,你看,这么大一朵!”
说着,两人竟在桌边争得墨水乱甩,越加顾忌不上他们二人。
芸娘深吸口气,又上
前给于雅正换了杯茶,正要说话,门口却突然传来了黑怀的声音,“王爷,子默少爷已经回来了!”
方才还在争论的人突然之间沉默了下来,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四个人下意识往门口看了过去,看得方才进来的黑怀都愣住了。
黑怀敏锐地察觉到了拓跋连城眼中的不满,还有眸中只可意会的诡异,那大咧咧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僵硬。
这是怎么了?他来的不是时候?
芸娘失望地收回目光,不言不语地又站回了原处,苏莞然摇摇头,拿起画笔继续描花样,但这次,拓跋连城却没有跟她争论哪里画得好、哪里画得差了些。
他抱着手,一脸漠然地盯着黑怀,“回来就回来了,匆匆忙忙的算什么样子?有什么话直说,宫里如何了?”
黑怀脸色微黑,心想明明是你让我去宫里探查的。
“……宫中没什么大事,太后将公皙家的两个女儿留在了宫中,皇上却一夜单独宿在楚宁宫。昨夜贤淑妃在麟德殿闹事,被皇上下令关了禁闭,禁军倒是一切如常,不过加强了各个驿馆的保护。”
“那宣德阁里的人呢?”于雅正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