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物听到“何栩”二字时，轻轻颤了颤，眼睛难得眨了一下，待他头颅精准地锁定到方绝鹤身上时，五官忽地拧在一起，似乎在与什么做争斗。</p>
何栩如今生不如死，在这暗道中变成活尸，久不见天日，也不与人交流，自然便失了神智。方绝鹤刚刚掐的诀实是清心咒，是为助何栩寻回神识，至于成败与否，便说不好了。还要看他自身坚定与否。</p>
眼看何栩还在苦苦挣扎，方绝鹤便又轻声呢喃道：“何栩，速速醒来。”</p>
音落了，池水滚滚的水面也逐渐平静，何栩张了张嘴，方绝鹤知道时机到了，蹲下身，伸出手，沾了些水，在地上画了两三道符。</p>
这符一来是防何栩再尸化，二来是探一探道中可还有什么其他邪物。</p>
趁何栩还未找回意识，方绝鹤在这片池边走来走去，看到池中也漂浮着少许银丝，与缸中的相同。水池上方悬着几块怪石，石中夹着什么物事。方绝鹤探手掏了出来，发现是一块碎了的玉器，里面还刻着字，写的是“廖”。</p>
忙活完了，方绝鹤站起身，扭身看了看傅观止，见他盯着池子出神，转过身去，低声问道：“可是醒过来了？”</p>
何栩的确已平静了下来，这样被人惊扰，却无惊慌，只缓缓闭上了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他声音嘶哑，晦涩地问：“你又来了？”</p>
方绝鹤皱起眉，问：“谁？”</p>
何栩听到声音，微微仰头，又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出声，道：“不，不是他……不是他啊……”</p>
方绝鹤向前踏出一步，微微俯身，厉声道：“前辈所说为何人，我是不知晓的。如今峒云村该死的死，活着的也时日不多，我们前来便是为结束这场浩劫。那么，前辈可知，自己本该是个死人？”</p>
何栩忽然定住了，“死人”这两字于他来说无疑是一场认清自己的酷刑。他反复眨着眼，若是有瞳仁，此刻定也是失神的，他张了口又闭上，反复多次，终于缓缓道：“我是知道的……我……你们是如何进来的？”</p>
方绝鹤看了傅观止一眼，忽而笑道：“我表弟总是念叨我不好，实在是不懂事，我百口莫辩，又被他像疯狗一样撵着，一时想不开便投井了。谁知正巧进了这地，阔然了许多。”</p>
傅观止：“……”</p>
方绝鹤抿了唇，他知何栩维持不了多久神识清明，便缓缓坐在池边，沉声道：“前辈，我二人既能潜入此地，又何尝不是一线生机。还请前辈如实相告，你医者仁心，定不忍世人如此煎熬。”</p>
何栩变了脸色，他嗓中吱吱啦啦地发着音，好似在哼着什么曲儿，许久，他停下哼唱，似笑非笑道：“医者仁心……”何栩痴痴地默念着这几字，谁也不理睬，笑到他有些累了，才道：“世道不仁，医者一己之仁，仁不逢时，便会成了害死自己的利器。”</p>
师徒四人命途多舛，这般感慨也在情理之中。方绝鹤立刻再问道：“前辈为何在此藏匿？”</p>
何栩摇头，苦笑道：“是我，是我出不去了啊……”他这时伸出手，坚定地指向方绝鹤，抬头看来，问道：“你是什么人？”</p>
方绝鹤交代：“晚辈四殊观方绝鹤，拜于玄云道人门下，已修道数载。此番与杜家前来平定劫难，还望前辈能如实相告。后面那位是我表弟，唤作傅寻的。”</p>
何栩“啊”了一声，低低地道：“方家啊……方家小子都这么大了……”</p>
他摇摇头，忽地声音洪亮起来，问道：“师弟呢，他何在？他何在！”</p>
方绝鹤见到何栩时便有不详之觉，若真如传闻所说，徒弟三人早早离开了村子，那如今其中一个被囚于村中，不被人知晓，余下二人定也走不远。</p>
方绝鹤道：“前辈所言的师弟，可是何廖？”</p>
何栩不肯提起这名字，他忽地向前探身，两手伸出水池，落到方绝鹤脚下，苦苦哀求道：“你们能不能带我出去！我要出去！”</p>
方绝鹤一动不动，画在池边的符腾起一簇火，他眼中闪过火光，恐余下的时间不多，可该问出的何栩一字未答，他回头看了看傅观止，轻启薄唇：“可还记得一记‘击碎你的天灵盖’？”</p>
言毕，拢了袖，对着何栩的天灵盖狠狠地敲了下去，十足清脆的响，方绝鹤敲完还跟没事人似的，只道：“说话。”</p>
傅观止：“……”</p>
这招真真有奇效，何栩怔了怔，脖子连着脑袋一顿，听方绝鹤的那两字，嘴中不停地嘟囔着什么。</p>
方绝鹤将捡来的银丝递出，何栩有所感应，慢慢地搭上方绝鹤的手，摸到那几条银丝，又像触到什么可怖之物，一下挪开了手，连带着人也狼狈地落进水中。</p>
方绝鹤这边忙收了手，避开了池中溅出的水，伸出一指勾了勾，继续问道：“此物为何物？”</p>
何栩两手伸出，落在了自己后颈，话音中带几分颤抖：“是我师弟常用的害人毒物，利得很呐！这里，便领教过。”他转过身，撩起落在肩的杂发，露出后肩及颈上的几处细小的疤痕。</p>
这伤不似薄刃横劈所致，反而像将这薄刃直直插下，留下的细微痕迹。</p>
方绝鹤从未见过这等凶器，心一沉：“究竟是如何一回事？”</p>
何栩便开始用力回想，断断续续地记起来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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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少年，想学这招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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