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完。尸精不除，祭品只会继往不断。外邦已自身难保，是他考虑不周，竟想与外邦巫族结盟。</p>

沈应离没有说话，他弹了剑，甩净剑身上的雨。慌乱逃窜的皆是些被掳来充人牲的中原人，外邦之人都将献身山神视为信仰，葬身神殿是他们肉身最好的归处。</p>

沈应离伫立雨中，他眉目昏沉，默然看着翻飞的刀光。惊雷再落，伴着一声惊叫，山上水柱冲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说起了中原话，声音焦急，就在异瞳少年身边，“伤着了没？伤着了没？没有？！有人救你了！那他人呢？！”</p>

沈应离望过去，和他一样在雨中站着笔直的人也是中原面孔，年纪不大，看来才十五六岁。个子很高，露出的臂膀还算结实，正抓着异瞳少年，把他向这边带着走。</p>

两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身后还跟着四个男孩儿，年纪就小了些，面庞看来稚嫩。</p>

他们是为活命，一路撞着雨顶着雷，毫不畏惧地走向沈应离。这又是一场豪赌，沈应离手中握着剑，他眉眼寒透，身上的杀气更重，更汹涌。</p>

六人稀稀拉拉地踩着铃声走来，身后雨水涌得更猛，泼来了猩红色。那只猫儿一动不动地看沈应离，他被高个子夹在手臂下，衬得脸又瘦又小，两颊有点红。</p>

“大人，我们不想死，这儿不能留，您带我们走吧……”高个子带着余下五个人一并跪了下去，他带头伏下身子，动作迟缓，沈应离这才发现他背后有两道刀伤，深可见骨，被雨冲得连血都淤积了。</p>

尹满不忍再看，连连叹息，扭过了头去。沈应离垂眸而观，却不欲行这善事，他只救得了一时，可这几个若是跑了，还会有更多孩子被抓来充人牲。</p>

“别跟着我……”他拇指摩挲着剑首，慢慢转过身，渐行渐远，与雨融在一起。</p>

尹满抱着剑走出几步，回过头，还看见六个小人儿跪在那里，铃声追得越来越近，他们不久后就会是六具凉透的尸体。</p>

尹满万分庆幸自己能被沈应离认可，跟着祖宗就有命活。可惜他自己无武技傍身，虽不忍看几个孩子惨遭毒手，这时也没什么办法。</p>

那六个小人儿茫然失措，站起来紧着步子追着沈应离，可他们脚镣实在碍事，距离越来越远。高个子还在苦苦求着，一口一个“大人”喊，那只猫儿还没回过味，不情不愿地走，两眼紧紧盯着沈应离的背影看。铃声响过了雨声，最后面跟着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哭了，上前几步拉扯着高个子，“哥，后面有人要抓我们，他们捡小石头砸我！”</p>

高个子连忙蹲下去看他们后背，这一看心都凉了，那伤哪里是小石头砸的，几支羽箭都把人扎穿了。两个孩子被冻得感觉不到痛，只以为后面的人拿了小石头砸自己，血早淌了一路，憋到现在才开口。</p>

“哥用大石头砸回去。”他蹲着笑了笑，满脸的雨水，掩在水下的神情很是无助。两个孩子点点头，好像都觉到痛了，茫然道：“哥啊，你得快点，我有点痛。”</p>

“血。”异瞳少年指了指雨水，抬头看那两个孩子，为难了半天，唯一会说的能安慰人的中原话还是那两个字：“别怕。”</p>

尹满走得慢，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心里难过，老泪夺眶而出，呜呜咽咽地追着沈应离，用衣袖抹了抹脸，“祖宗，我再也不来这巫妖邪的破地方了，太邪门儿了！”</p>

沈应离偏过头，负剑站定，背脊挺得直，雨勾勒出他脸部分明的轮廓，他淋了很久，转过身时，眸中煞气非常。他缓行，慢慢拔剑，与尹满擦身而过，“我只救这一次。”</p>

雨水汇成了海，吞了满山，他面向的另一边有着巨鲸大鳌，刀光逼来，妄将这片沧海削为桑田。</p>

沈应离心事翻涌，呵出一口气，雨打在他眉心，顺着滑到唇边，他看着那高个子的问：“你是做兄长的？”没有等他回答，沈应离阖目，跨了过去，“你们走。”</p>

沈应离的剑道已经不复存在。</p>

他亟须推开面前那扇门，他不能槁心溺志，他只能一往无前。外邦不会与他结盟，这是他一个人的孽，他要靠手中剑，来撕破中原那片天。</p>

他想：“借此机会扬名立万也并非不可。”</p>

沈应离要试剑。</p>

铃声乍响，身前刀光促成白光大物，飞渡雨海，水流浟湙，卷着杀意与雷声——瞬息万变、翻飞逼近。</p>

沈应离双手握剑，他两袖飞振，待刀光全入了眼眸，手掌相错，凛然出锋。</p>

他那抹青色便是万物苍生，掌中剑便是天道——青锋撼山动地、这一剑分水划岭、平川断岳，撰魂震碎刀光，沧浪碎石掀了万丈高，雨海倒灌进一剑划出的地堑。</p>

巨浪堪落，沈应离身影高跃，足尖落在刀面，手里还提着剑，他比雨更冷，比剑更薄情，他说：“再追啊。”</p>

他心想：“吓死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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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平川断岳最早就是在这儿流传出去的啦！</p>

_(:з)∠)_这段回忆杀真的有点长，宝贝们酌情购买观阅叭！</p>

感谢支持，感谢观阅，谢谢你们，深鞠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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