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理亏,不敢再往下说了,他没想到这回二皇子咬得这么紧,令他无从下手。敬王眼珠子骨碌一转,道:“那道人被打破头了,谁知道认得清认不清,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把人带过去给他瞧瞧吧。”
说罢,敬王率众兵走了,没想到他一到大理寺狱提人时,那凶徒竟然畏罪自尽了,这回死无对证,只有凶徒签字画押之文书一封。
死人总不能带给道人去认,也指认不了流清先生,此事就这样草草了结,谁也没占到便宜。
过了几日,林逸的外伤算是好了,只是他伤到脑,半边身子有些迟钝,走路不稳当,只好以手杖拄地。顾青视他为好友,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同时还有兼顾六皇子的病,劳心劳身的,日渐消瘦。好在,赵洵的病渐渐好转;林逸也好些了。燕帝闻之十分高兴,封顾青为太医院副使,赐《妙手回春》牌匾,还特意召见花花道人。
燕帝向来喜欢结交修道之人,更何况花花道人医术高超,竟然治得了赵洵的顽疾,他更想一睹其真容。
小宴设于临风殿。殿上摆御座,铺黄麾,金吾卫设护卫官十二人伺立。教坊司设六吹打歌于殿内。光禄寺设酒亭于御座西,设膳亭于御座东,设珍馐鲜味亭于酒膳亭东西侧。御筵摆在御座的东西一方。(1)
如此严谨之地,林逸还是第一回碰到,他随性惯了,礼仪也都忘得差不多,见到燕帝之后拜首就算完了。燕帝见他半身不便,未苛责于他,反倒先赏了座。
林逸谢过后正身坐下,木拐搁在扶手边。这年纪轻轻的一个俊逸男子,折腾得像个老叟,连燕帝都为之可惜,寒暄过后便关切问道:“朕听闻你在途中被人暗算,伤及头颅,这其中发生的事你还想得起来吗?”
林逸摇摇头,低笑着说:“回陛下的话,不怎么清楚,脑子浑浑的,隐约还有些痛。”
说罢,他眼中泛起一丝痛楚,未把真话透露。
其实他都记得,记得林暹如何狠心击打他,像是与他有血海深仇。只是林逸不知道是否要告发他,他不当他是弟弟,但他还是念着林这个姓氏,想到自己的胞妹林璎。
林逸不自觉地叹息,不愿对此事多聊,顾左右而言他。“陛下,听闻陛下也是好修道,在网罗道法。贫道这些年也游历过不少道家圣地,可与陛下论上一二。”
燕帝闻此最高兴了,兴致勃勃叫人搬来几本古经一一罗列,有几本还是孤本,令林逸大开眼界。
林逸小心翼翼地捧起其一,道:“之前有听过青城山玄清子对修仙之法别有见术,真可惜上回拜访未能见到真人。”
燕帝一听兴致更高了,抚着美髯颇为得意地笑道:“朕宫中正有位玄清子的徒儿,不如朕叫她来与道长论道。”
林逸点头道好。“名师出高徒,正好要讨教。”
燕帝笑逐颜开,连忙命施公公把人请来。
施公公赶忙跑到如意宫,传燕帝口谕。
鹫儿正要临帖,刚刚磨好墨,笔还来不及沾。她听完施公公所述,轻放下手中狼豪,轻声问道:“是哪里的道长,怎么突然聊起先师?”
施公公恭敬回她:“就是替六皇子殿下治好顽疾的道人。他说之前有去过青城山,可惜未能拜访到玄清子,这话正好勾起陛下论道的心思,于是就让老奴请娘娘过去。”
鹫儿觉得突然,虽不想去,但也回拒绝不了,于是她脱下艳裙,换身素净的长袍,而后解下同心髻,绾起道姑圆髻,以玉钗为饰。
洗尽铅华之后,鹫儿露出原本的模样,柔弱无可依,我见犹怜,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净澈无瑕,能把一切污秽弹开。她携同青莲跟着施公公去了。一路踏着梅香,来到桃林深处。春日尚远,奇怪的是园中竟然有株桃花开了,粉艳的红缀在枝头笑着暖阳,格外娇美可爱。
鹫儿不由驻足,伸手捧着几朵桃花看了又看,而后回首与青莲说:“你瞧,这桃花来得早了。”
青莲与之相视一笑,而后随施公公而去。
到了临风殿前就听见里面传来轻笑,笑声清朗,如玉琤鸣。不知怎么的,令鹫儿想起一个人。
忽然,鹫儿不敢往里去了,略微惶恐地望向青莲。青莲知她的意思,屏气凝神聆听里头听静,而后摇摇头,示意她想多了。
鹫儿松了口气,端正衣襟,昂首上了玉阶。
此时,太监高声唱颂:“宸妃娘娘驾到。”
林逸听见了,手持着木杖起身,转向殿门处跪地迎驾。他很恭敬,知道乱瞟是失礼之举,然而却不由自主地抬了眼,正好看到一双小脚,裹在金银丝双绣凤的小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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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来自百度,实在不知道是啥样的,只能度一下了。此段应该是摘自《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