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其实也很动摇。
但他不听让雪天的,出来给舒遥带一句话,还能怎么样呢?
难道成天听让雪天在那儿“紫薇秘境紫薇秘境”地念,只等着有朝一日按耐不住,拔剑相对两败俱伤吗?
舒遥很普通“哦”了一声。
不见多愤慨,也不是很惊讶。
彼此知根知底的熟悉足以让七杀确定舒遥的身份。
世间再无第二人学得来贪狼这样的高傲。
非但不觉肤浅轻浮,甚至好看得晃眼,让人忍不住心生起低头臣服在他美色下的冲动。
舒遥说:“行,那你也替我转告让雪天一句。”
“倘若他愿意转入天刑。”
舒遥嘴角一撇,眼里讥嘲深深:“那还是麻烦他洗干净脖子等死。”
除了对他这副死德性早有了解的破军,其余三人皆被舒遥一句话震在原地。
他们自负归自负,轻狂归轻狂,终究是未入大乘的小辈,拎得清自己分量轻重。
当然不敢像舒遥那样口出狂言。
引长烟道:“舒师弟这般的性子,不再修剑,真是可惜了。”
一想到让舒遥弃剑修医的罪魁祸首,引长烟敢可惜不敢明言地暗戳戳瞪了天上一眼。
殊不知被他瞪的人此刻剑气暴涨,让人甚至不敢有直视之心。
大乘在短短一段时间内,擦了今天第二把冷汗,企图劝卫珩道:“道尊,七杀使他——”
大乘说到一半,想了想,觉得挖人墙角,断人香火之恨好像确实也不太好劝。
再说七杀的来意既然明了,也不必在冷眼旁观下去。
于是大乘中途改口:“七杀使他着实可恨!不如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晓我仙道的弟子,自不是他该妄想的!”
好死不死,在他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时,皇宫处冲起血光盈天。
以大乘的眼力,不难看出来是七杀先拦了仙道几人,接着便欲遁走。
明光大盛倏忽而起,犹日朗天门,不由分说强硬地拦下血光。
一样是有徒弟的人,大乘拾起法宝,正欲同仇敌忾地和道尊一起下去教训教训七杀使,让他知道别随便乱挖人墙角这一道理时,忽然瞥见卫珩神色。
在道尊常年喜怒不形之上,破天荒地多了两分可细细探究出的沉凝。
大乘心猛然一沉。
有什么事情能叫道尊觉得难办?
他往下一看,很快恍然。
不止是他足下方圆千里之地,有魔息如黑烟从原本安宁祥和的城镇之中平地蹿起,一圈一圈绵延往外到千里万里,覆盖满整个凡间。
如星火燎原,遥相呼应。
大乘喉头干涩:“怎会如此?”
他再抬头,看到各个方圆千里内坐镇的同伴道友打出法宝灵光,呼喝着抓来魔修,模样怒极,像是有切骨之恨。
在皇宫中的五人也察觉到了气息异变。
舒遥比他们察觉得更多。
“你来此不是只为了给我带让雪天的一句话。”
舒遥望着被日月照璧拦下的七杀,所有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你是为了告诉所有在凡间的孤煞魔修,七杀在此,逼得他们不得不引爆魔种。”
他握寒声寂影的手握得很紧,却仍止不住微微发着抖。
是极致的愤怒。
引长烟、顾迟笔与怀霜涧三人如坠云里雾里,听不明白。
破军给他们解释:“本来有仙道的前辈和魔修对峙,魔修不敢随便引爆魔种,因为知晓引爆之后,多半在仙道前辈手中难逃一死。与此同时,仙道前辈也顾忌着魔修能引爆魔种的能耐,怕他们鱼死网破,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魔修动手。”
这个理是三人皆知的。
他们不知的是——
破军继续说:“但七杀使的到来,打破这一平衡。”
“让雪天是在用七杀告诉凡间的孤煞魔修,要么等着死,要么引爆魔种,试图在仙道手中挣扎求生。”
“前者百分百咽气,后者运气好,说不得会有生路。”
顾迟笔没有说话。
她向来巧舌如簧,妙笔生花,只要她愿意,能一口气骂让雪天三本书的量不带重复不带歇的。
可就算是将让雪天挂在耻辱柱上,又有什么用呢?
人家扔好端端坐着他的魔尊,外面百姓受魔种控制的苦处,和他的亲朋好友为之留下的泪却不是假的。
引长烟声音略带了些哑意,问道:“还有办法吗?”
破军说:“没了。”
他那惹人怜惜的娇弱神态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引长烟很难读懂的晦涩之意,平白给他的美丽多添些奇妙的厚重:
“我没察觉,舒遥也没察觉。”
他们本该是最了解让雪天的人。
谁也没想到让雪天能这样狠得下心,不但赶尽杀绝天刑,还对孤煞一脉壮士断腕。
简直是杀敌八百,自伤一千。
否则他和卫珩合力,尽管七杀有魔种依仗,也是足以制得住七杀的。
“凡人身体脆弱,一旦遭魔种操控,有意志坚强者能幸存下来,也不过是日薄西山,时日无多。”
“要么,让他们自生自灭;要么,手刃他们…”
破军顾不得三人想的是什么,他扶了舒遥一把,对他道:“你别多想,这不是你的过错。谁也没想到让雪天会肆无忌惮,疯到这个地步。若说错,我身有余力,比你错得还要多一点。”
舒遥不知听没听见。
他视线一直不肯从七杀身上放开,手里也一直紧握着寒声寂影。
七杀对着破军若有所思。
许是被卫珩的一下日月照璧拍昏了头,他竟觉得眼前女子的脱胎换骨,竟颇有几分熟悉味道。
但昏昏沉沉的脑子实在不容许他思考这熟悉味道究竟是来源何方神圣。
舒遥握剑的手越收越紧,他说:“我真想杀了你,七杀。”
有一道声音涤开浑浊尘埃:“我在。”
不知卫珩是回应他曾对舒遥许诺过的一句“有我在”还是单纯响应舒遥对他说的一句“我杀七杀时,你要在场。”
反正舒遥自己不知,他蹙紧的料峭眉峰,不知不觉松开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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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和峰主一言不发望着自发浩浩荡荡集结成一队,暂时被拦在她剑气屏障外的凡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美丑均有,胖瘦不同,却全魔种上身,一副面容惨白,眼珠上翻,嘴唇乌紫的模样。
正常的百姓早被吓得四散奔逃,门窗紧闭。
玄和峰主清楚自己的剑气屏障只拦得住他们一时。
不提会有多少她拦不到的漏网之鱼走街串巷,将魔种传播给更多无辜的凡人,便是眼前的,一旦发起疯来,要么是她的剑气被摧,要么是他们身死。
玄和峰主对身后弟子忐忑问询她意见的呼声充耳不闻。
她亲眼瞧着凡人躁动愈盛,喉咙里,口中,止不住地吼出躁动声音。
长剑出鞘的一练清光如秋水披霜,澄澈明净。
一如玄和峰主的剑心。
玄和峰主回头,仍然是玄山弟子熟悉她的柔和模样:“你们先走,这里交由我来应付。”
弟子像是洞悉她的想法,不可置信道:“峰主!那是凡人!”
“凡人又如何?”玄和峰主神容一厉,蓦然喝道:“他们要去年害的是更多的凡人!”
见弟子一言不发待在原地,她心肠微软,道:“我亦不愿对他们拔剑相向,那发展到如今地步,简单的算数,我算得清。”
那一蓬清光早已将所有说清。
玄和峰主说:“若真有因果天雷,这是我一人的抉择,我愿意一人扛。”
伴她一起出鞘的还有日月照璧。
破军一番解释,三人很明白当今处境。
凡人中身有魔种的尽数被魔修引爆。
他们事后将魔修千刀万剐,也是不够凡人体内魔种重来一回的。
而被魔种操控的凡人神智全失,想的只有如何杀更多的人,如何将魔种传播到更多人身上去。
凡间将面临的何止是人间炼狱般的处境?
闭着眼睛,也可想象水底沉尸塞泥沙,枯草荒鸦伴白骨的情形。
顾迟笔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事已至此,只能诛杀身怀魔种之人。
然而修行者杀凡人是要有报应的。
少则破境遇天雷,重则魂飞魄散无来世。
卫珩的意思也昭然若揭。
魔种的事情他日月照璧一剑足够,不必再连累到其他多的人。
但他们怎么能够心安理得?
引长烟没有顾迟笔想的那么多,所以他明珠出海出鞘的最快。
剑光破开尘雾,他身影随着剑光一同消失在皇宫之外,魔种汇集的地方。
接着是怀霜涧的石中隐玉,在地上冻起一地的霜花翻结。
顾迟笔也不见踪影。
破军手中多出一把折扇,他问舒遥:“七杀一定会死?”
舒遥答他说:“一定会。”
破军音量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我就没了后顾之忧。”
不用担心形象受损,破军使女装传言天下尽知。
说罢破军欲展折扇,扇上花鸟珍禽似乎迫不及待挣脱开纸面。
被一只手抓了回来。
那只手很漂亮,从手腕到指尖无一不是精细纤美如玉雕,莹莹如堆雪。
更厉害的是,手的主人不但抓住了破军使的扇子,另还拦住了出鞘的日月照璧。
舒遥眼眸定定看向卫珩:“信我一回。”
他按住日月照璧的剑柄,将它顺着剑鞘合回去。
这可能是日月照璧问世以来头一次未出剑,已入鞘。
是剑主心甘情愿交托性命的信任。
舒遥放开剑柄,向卫珩摊开手:“借我灵力一用。”
“也好让七杀见见,什么是真正的云裳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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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长评加更二合一的六千五百字!
明天我尝试一下日万!!!
怕大家误会,提前解释一下叭,其实吧,我jio得让雪天对舒遥没有爱情。
只是大家看回忆也看得出来,他们以前还没闹翻的时候,舒遥就比较团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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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能是七杀被黑的最惨的一次:蚊香成精。
七杀:???贪狼你和破军好意思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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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遥:是时候让大家看看真正的云裳心经了
七杀/破军:兄弟你冷静一点,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血屠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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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鸡作者要评论亲亲抱抱举高高才有力气日万万QAQ
我先去洗个澡缓一下发懵的脑子,回来回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