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岭肯定不会多讲。
毕竟这事,他要是说了出来的话,对他有百害无一利,只会在他的案子上再加上一笔。
再说,拱出我来,就拱出了何东来,甚至涉及张超森。
对于赵明岭而言,张超森就是他头顶那片无法触及的乌云,是他绝对不敢轻易招惹的禁忌。
他还想少判几年呢。
这事,实际上也抓不到张超森的把柄,因为他没有直接出面,是在幕后操纵一切的。
所有的交易和安排都通过别人进行,确保他自己置身事外外。
这样一来,如果赵明岭贸然说出来,非但无法扳倒张超森,反而可能因为得罪了位高权重的县长,只怕还会多判几年刑。
想到这里,赵明岭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柳璜将办公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
茶叶梗卡在喉头,那杯浓茶的苦味还萦绕在齿间。
下班后,暮色四合,柳璜又参加了一场接待外县林业局领导的公务应酬后,才回到了家。
晚风裹挟着紫藤花的香气从半开的雕花窗棂渗入客厅。
柳璜将公文包重重摔在黄花梨木茶几上,金属搭扣碰撞出清脆声响。
朱洁玉正端着青瓷茶盏的手一颤,碧绿茶汤在杯沿荡开涟漪。
“江昭阳那小子被抓了?”朱洁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惊愕。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真丝睡袍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过地面瓷砖。
柳璜没有吭声。
朱洁玉快步迎了上来,再次确认道:“江昭阳那小子真的被抓了?”
“你怎么知道的?”柳璜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我中午在美容院就听见几个太太嚼舌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说是在河堤上被公安来人带走的?”水晶吊灯在她精心保养的脸上投下细碎光斑,眼尾新做的热玛吉纹路绷得发紧。
柳璜扯松深蓝领带,喉结在紧绷的皮肤下滚动。
朱洁玉没注意丈夫异常的神色,染着丹蔻的指尖戳向窗外:“整个小区都传遍了!”
“王主任夫人说江昭阳贪污河堤工程款,李局长夫人说他非法狩猎……”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听说专案组在他办公室保险柜里搜出有金条?”
她转身从博古架上取来鎏金香炉,点燃的沉水香青烟袅袅,“要我说,还是你有先见之明……现在看看,果然没错。”
她心怀侥幸道:“你真是高屋建瓴,能看清大势,不同意小雯与江昭阳走得太近,结婚就更谈不上了。”
“否则,那以后小雯岂不是要背负上罪犯家属的污名?”
“那岂不是大大辱没了我们柳家?”
“小雯还嘤嘤哭泣呢,看着她那样我也心疼。”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啊,现在让她难受一点儿,是为了让她将来能好受些。这是为了她的将来着想。”
“我心里寻思着,等待她过了这道坎,情绪稳定下来后,再去一下何家,将那段缘份续上。”
柳璜一脸阴沉。
他坐到了沙发上,倒了一大杯凉白开,“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小雯呢?”
朱洁玉懊恼地拍了下镶贝母的扶手:“小雯刚才听说姓江的出事,这丫头就跟丢了魂似的。”
“她呀,现在在卧室里呢,”朱洁玉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海棠带泪,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发泄一下吧,也许哭出来会好一些。”
“叫她出来,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