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小脑袋瓜,整日就知道与我讨糖吃!”
“嗐,阿煦他毕竟年纪还比较小嘛,玩心大,记不下这些也正常。”小姑娘被人夸得突然有些不大好意思,“等他过两年再收收心思就好了。”
“对了,方先生,刚刚跟着大家捣墨的那会,我突然想起来个小问题。”程映雪假咳着转移了话题,“若说咱们预热臼子,是为了用臼内残留的余温给墨团保温、帮助墨团保持柔软可杵捣的状态的话。”
“那我们春夏两季和长夏时节,天暖,日头足,尚能让那臼子如现在这般露天摆放——深秋和冬日天寒就不行了吧?”
“咱们等到秋深之后,是不是就该将臼子挪到屋里去了?”小姑娘半皱着眉头提出疑惑,“那咱屋内的陈设又都是怎么排布的?还有没有其余更为有效的保温措施?”
“喔,等到了秋冬……天气再冷一些的时候,咱们杵捣的工作,自然是要被挪到屋里去的。”方建元挠头,“至说室内是如何安布的嘛……这个讲起来比较麻烦,要么劳您随方某移步去那边看看?”
“刚好这几日天渐凉了,他们也正忙着收拾屋子呢!”
“也行,要是打扰不到大家拾掇的进度,那就麻烦您带我去看看了。”程映雪欣然颔首,对着如何在冬季给墨团保温的这个问题,她这会肚子里当真是揣上了千万种疑惑。
那种好奇在她腹内如小猫爪子一样不住抓挠了她的五脏六腑——那痒感简直令她恨不能直接穿梭去两三个月后,当场见识下墨工们是如何在冬日进行杵捣的。
“放心,咱们可以就戳在窗边看——耽误不了他们里面的人。”方建元自信摆手,话毕走到院内的屋子边上,大咧咧一把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窗。
屋内传来的清脆的、木门框撞击到什么重物的声响,清晰昭示着这是一颗邦邦硬的结实好头。
方建元双手摸到热锅子一般猛地向后一缩,窗子被人自内拉开,露出其后藏着的、老墨工幽幽怨怨的脸。
“东家,您拍蒜呢?”老墨工垮起张脸,面上怨气足得够养活十条厉鬼。
男人见状讪笑着抠了抠指头:“曹……曹叔,你今天怎么在这?”
——他不是该在烟房盯着那群小学徒们烧烟扫烟吗?
“今天烟房那边的活不算多,赶着蒸捣处这里叫唤着缺人,我就赶过来搭把手。”老曹头眼睛里团着的怨气愈发重了,说着一举手中扫帚,“结果我这才刚扫出来半边的地,就被您一窗框子拍了脑袋!”
“啊这,咳,那那那……那我这又不能未卜先知!”方建元疯狂咳嗽着,企图为自己的行为进行“合理”辩解,并说着说着莫名开始理直气壮,“——我哪知道你恰好就在门后边!”
“是,您是不知道,但您下回开窗的时候,可以别那么急啊!”老墨工半点套都不上,顾自大怨鬼似的盯紧了面前的男人,把后者盯得心里头直了门的虚,“慢一点,稍慢一点又不会耽搁多少事。”
“哎呀,知道了,我知道了曹叔——你快别念叨啦!”冷不防遭了通训斥的方建元痛苦抱头,“咱要不还是先讲点正经的吧——程姑娘想看看蒸捣处在冬日是如何给没成型的墨团保温的,我推窗也是为了这个。”
“——你快来,给她仔细讲解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