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之下,不断有贼兵捂着口鼻咳嗽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有没注意山路的,脚下一绊,摔在地面轱辘着掉下山坡。
“该死,被算计了……”
朱仝拎着一把长刀,用臂弯护着口鼻,露在外面的丹凤眼满是懊恼:“姓翟的绝不是临时起意在这里埋伏的,看这情形准备有时日了。”
武松、穆弘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面上神色有些难看,转头看着火势升起之间,隐约有人影站在火光后面,火焰的映衬下,点点寒芒在黑夜里闪烁。
两人眼睛顿时睁大,同时爆喝一声:“小心箭矢!”
带着翎羽的箭矢从火中突兀的飞出,武松三人反应迅疾,连忙蹲下,“嗖嗖”的破空声从头顶飞过,“嘭”扎在后方的树干上。
四周,一片惨叫声响,不少死尸顺着斜坡向下滚动。
武松、穆弘头皮发麻的向后看了一眼,朱仝离得树干最近,伸手拔一下箭矢没拔动,借着前方火光仔细一看,顿时头皮发麻:“神臂弓的箭,快退——”
混乱间,武松、穆弘也不敢逞强,连忙“撤——”嘶吼一声向下退,弩矢发出的羽箭不时在夜空中呼啸而过,惹来连声的惨叫与哀嚎。
比及三人退下山头检点伤亡,朱仝手下兄弟两个死了龚正,武松手下张青、孙二娘负伤。
前者是被火油溅在胳膊上,这汉子也是狠,见一时间没法子灭火,用刀削了着火的地方,现在正疼的昏迷过去,后者被一箭射中肩膀,半边身子发麻,也是动弹不得,夫妻两个被几个喽啰抬着走。
只穆弘、穆春兄弟全须全尾的退回来,只是手下伤亡不小,虽说死的三部加在一起不到三百之数,伤的却过了半,尤其慌乱中下山,不少人是滚下来的,伤胳膊、磕碰腰腿司空见惯。
而在前方的中军,火焰拦路,雷应春、宋江等人一时间突破不过去,山崖上又有官军尝试向着他们扔瓦罐,让被烧怕了的贼人接连向后退。
好在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四人跑得快,虽说折了半数部下尽去,头领都在对宋江来说就是好事。
待接到左翼武松三人被官军用火烧回来,这孝义黑三郎顿时叹口气,满面不甘的看着前方火光,一字一顿的发着命令:“向后退。”
四周头领面面相觑,孙新在军中看着大火一阵犹豫:“哥哥,雷横他们还在火那边……”
“……我知道。”宋江眼皮微微下耷:“若是能突破这火焰,宋江拼死也要将他们从翟进那厮手中救出,只是此时大火拦路,山上官军又不停扔下引火之物,我等只能先祈祷他们无事。”
呛——
宋江将刀拔出来,迎着众人一伙的眼神恶狠狠说着:“我宋江对天发誓,若是雷横、贺吉等兄弟有个三长两短,定要杀翟进报此大仇,若违此誓,人神共愤,死于乱箭之下。”
提起刀,对着掌心一拉,火热的刺痛过后,鲜血顿时流淌而出,宋江翻转长刀,将刀锋向上,弯起胳膊夹住刀面一拉,将鲜血擦在袖子处的布料上,矮黑的身体发出爆喝:“我们走!”
众头领见状人人肃然,纷纷心中叹息一下,回头看看熊熊燃烧的大火,跺下脚:“走——”
乌泱泱的贼人在火光下背过身影,向着远处而去。
……
东北面的道路上,举着火把的队伍在蜿蜒行走,不时有人抱怨着叫两声苦。
宿元景骑在马上低垂着脑袋,他最近走的路多了,他也有些疲乏,心中暗自想着等下找个软些的床铺好好睡上一觉。
党世英、党世雄骑着战马走在队伍两侧,黑着脸不时催促一声“快些走,一群惫懒货!”“太尉被你等连累了行程,回去都给老子将皮绷紧了!”。
只是喝骂之声并不起什么大作用,不少禁军的汉子抬眼看看他们,口中呻吟声音更大,脚底拖拉的更慢了三分。
“怎办?”党世雄凑到兄弟那边轻声开口:“这般磨蹭耽误事,定然会惹得太尉不快。”
“去找太尉说说,寻个村子住一晚,那边有亮光,许是一个村寨。”
“只能如此了。”
两兄弟轻声说了几句,随后打马跑去宿元景那边,宿元景只盼着能休息一番,对今日是否能到龙兴城不在意。
当下,这对拖沓的禁军转了个方向,朝着点点光亮磨蹭走去。
……
断云崖东南面。
树叶、草皮在急行中发出“沙沙——”声响,奔跑的身影不时回头,跟着他奔跑的亲信仍是不多不少,皆是一副仓皇的神色。
为首的人一把络腮胡,紫棠色面皮,头上的英雄巾早已掉落,披头散发奔跑犹如疯子,看没有人追袭过来,方才缓下脚步:“歇歇……歇息一下。”
他手中朴刀插入地面,弯着腰喘息几下。
自从被火焰切断后方的路,他们这些在前方的贼兵就被翟进率领着骑兵杀了个回马枪,大抵是混乱中没了军心士气,翟进顺利突破了前方贺吉的人马,随后杀散他前方贼兵,要不是趁着天色昏暗,他跑的快,此时还不知道如何。
等跑到现在,雷横心里面才踏实,找了块石头坐下,让跟着的亲信数数,还有多少人,一番点检才发现不过一百余人在此,手下季三思、黄仲实两人也不见踪影。
“……入娘的。”
口里面狠狠骂了一句,凶戾的盯着不知是哪个方向的树木,一番疾跑,他们这些人能逃了命就不错,哪里还知道跑去何方。
“是哪里的兄弟在此?”
正在懊恼中,传来一声询问,雷横等人受惊兔子一般跳起来,刀枪“哗”的对准出声的地方。
雷横爆喝一声:“谁?”
“娘的,老子先问的,你是谁?”
黑暗中声音传过来,雷横眼珠子动了动,有些耳熟,当不是官军,手中朴刀放低:“老子雷横,你是哪个?”
“是雷头领!”那边声音也放轻松一些,随后黑暗中走出不少人:“小弟钱傧,见过雷横哥哥。”
自己人……
雷横带着的人马都是松一口气,纷纷收起刀兵,雷横看着他身旁众人:“原来是钱兄弟,只你一个在此?”
钱傧一笑:“我兄弟在前方照料贺家哥哥。”
“贺吉兄弟也没事?”雷横更加欣喜。
“受了姓翟的那厮一枪,好在是枪杆打的,伤了手臂。”钱傧叹息一声,随后道:“雷横哥哥不妨一起过来,咱们商议个出路。”
雷横听着哪里有意见,连说几声“前头带路。”,跟着钱傧就走过去,等见了贺吉,见他神色还好,身边影影绰绰数百人,顿时也是放了心。
“咱们两边加起来近四百人在此也不是个办法。”雷横看看四周垂头丧气的身影:“不若连夜赶路,找个村子劫掠一番,一来吃些东西,二来也让咱们
“我知道这边有个村子。”钱傧、钱仪兄弟对视一眼站起身:“我俩以前在汝州勾当过一段时间,还记得不少路。”
“兄弟带路。”
雷横、贺吉大喜。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手持刀枪的贼人矫健的跟着最前方的身影奔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