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整个装置的运行过程将在克里斯托夫完全不参与的情况下进行,这是为了验证在莉莉安娜带着其他五个人去全力迎击四周的危机时,魔法阵有没有能力正常运转。
金元素魔法师的压力和雷元素魔法师的压力一样大,他们感觉上方密织的金属丝内部就像有岩浆在一边急速流动一边沸腾,在冷风阵阵的高原上,所有人的额头上都挂着汗水。
整个根据地用于指示雷元素魔法阵正常工作的灯泡正逐渐在高高的石土杆上亮起,在一开始几下明显的闪烁后,逐渐稳定了亮度,原本已经陷入黑暗的根据地开始被灯泡和头顶的闪电点亮。
每一个根据地的上空都悬浮着一个身姿轻盈的风声,他们把地上发生的一切变化收入眼底。
灯泡发出的光芒正飞速沿着核心根据地的石土杆向四周传递,如沸腾的岩浆沿着河道流向四方,当进入周边根据地的雷池后,又以此为起点继续沿金属丝向四周辐射,一片片六边形区域就这样被点亮,如同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在仰望上空星星点点的天空。
风不断汇总着六方传来的消息,最终,它将下一步指示传递给位于巨型雷池内部的冰元素魔法师:“雷池间主骨架魔法阵已经成功完成连接,连接稳定,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升压操作。”
为了规范雷池的尺寸,工匠们把最初雷池装置所能储存的最大雷元素总量规定为“一凯瑟琳”,简称一凯,这是一个巨大的单位,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更多使用“微凯”“毫凯”。
这个单位由女皇亲自命名,用于纪念早逝的天才魔法辅助装置设计师,魔矿石发电站核心模块发明者,凯瑟琳·萨沃伊女士。
而更被后人所熟知的,是用于衡量装置雷压的单位“艾莉薇特”。
根据后续史料推断,避难核心根据地所建立的举行了雷池雷压日常已经达到了250千艾,根据地一共建立了1座魔矿石转化装置、二十三座主网分流装置和上百座配网分流,这些装置全部由不同元素的魔法师通过合作,利用肉身对于元素的感知进行控制。
而当整个魔法阵满载运行、进入进攻模式时,核心雷池的雷压应该达到了惊人的1000千艾——难以想象,在那个刚刚开始使用灯泡的启蒙年代、人们还在使用泥土和粗瓷片制造最简单的绝缘装置时,工匠和元素魔法师是如何合力完成了这个奇迹。
冰元素魔法师首先严谨地检查了装置的冷却模块有没有正常运行,在大家彼此点头示意后,一个冰元素魔法师推动了另一个金属杆。
巨型雷池四周最大的几个灯泡立刻亮起,剧烈的震颤和嗡鸣声让很多人陷入了恐惧,贝蒂抱紧了怀里已经被吓哭的小男孩,她也很害怕,她抱着孩子躲到了衣柜里,在心里骂骂咧咧地希望这些异状快点结束。
更多人站在窗户边上,想要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克西姆姨婆因为腿痛无法站起来,她让侍女梅根和她仔细描述外面发生的事情,老人的手摸索着抽屉里的羽毛笔,到了这里之后,她又开始写东西了,这一次她不需要避开任何人、把笔墨藏进家里的墙洞,她每天都记录着自己的见闻。
苏珊太太则完全错过了外面的状况,胖胖的女人正流着汗在厨房里忙碌,很多孩子到了根据地水土不服,她要用有限的食材变着法子给大家开胃口,她一边搅着锅里的汤一边高声喊着:“安迪!快再拿点儿蜡烛来,哎咱们都被那灯泡惯坏了,居然都用不惯蜡烛了!”
伊莲娜·卡尔正在米歇尔·普林斯-罗茨皇室伯爵的带领下挨个巡视其中一个根据地的土石杆,她还是习惯性地称呼伯爵为“校长”,女孩今天显得有点沉默,因为她的好友玛贝拉·道格的名字也出现在了那个刻满牺牲者的石碑上,而她今天甚至没有时间去为朋友献上一束花朵。
安妮·斯汀森则带着她的孩子,她与母亲现在居住在一起,她的父亲维德·兰斯洛特和丈夫马哥努斯·斯汀森都在核心根据地忙碌,安妮有时候会去看望他们,顺便去南方的救济院看一看——她提议让大家去广场上跳舞休息是出于好意,但好像后来却引起了一些混乱。
菲尔·普林斯站在一个普通的窗户边,他仍然保留着皇冠,但人们心中的皇帝已经不再是他,男人每天听着母亲对于“皇室居然不能住在核心根据地”的抱怨。
他显得无动于衷,每天都低头研究着手里的装置,当他抬起头,看到倦怠地蜷缩着又睡着的女儿的时候,他有些恍惚,仿佛为她制作那个美丽的装置就在昨天,但下一秒他又怀疑,那些存在于他心中美好的、平静的、单纯的日子,是否真实存在过?
卡佳她呆呆地看着巨大的装置中央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如同黑夜中的明灯,照亮了远处沉默伫立的石碑,也同时照亮了所有聚集在窗边的孩童清澈的眼瞳。
“这是圣神降临了!”一个小男孩喃喃道。
“不是的,这是魔法阵,这是雷元素制作的魔法阵。”卡佳认真地大声纠正道,“看,天空中的,是闪电,它们就是被那个巨大的装置释放出来保护我们的!”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数以百万计的闪电正同时在金属丝之间起舞,粗壮的电弧一边升腾向天空,一边向四周散落星星点点的火花,如同一双双手指向天幕背后的未知,宣告着不向神明的傲慢屈服的决心和勇气。
“我的爸爸和大哥,他们没有回来,就是因为他们要继续开凿魔矿石,没有魔矿石喂饱这个大装置,它就亮不起来,它亮不起来,这些闪电就无法击落外面的魔兽!”卡佳用骄傲的语气向所有小伙伴宣布,她把自己刚刚因为上蹿下跳而歪斜的草帽戴正,“我以后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工匠,我要制造比这个大装置还要厉害的、更大的家伙!”
小女孩的心跳因为刚刚的宣言激动地跳跃,她仿佛在那一刻聆听到了——在那遥远的矿脉上,矿工们穿凿矿石的动作还没有停歇,冰凿落在矿石上发出的声音,节奏和她此时的心跳有着相同的激昂频率。
“第一次试运行成功了!”福兰特的书记官斯利安·莱维特在指挥中心里奔跑,一边跑一边激动地向所有人宣告。
“是哪里得出的结论?”凯特严谨地向他确认。
在玛利亚·爱德华兹死后,艾米·勃朗尼向莉莉安娜正式提交了辞呈,这个从前总在询问“意义何在”的女孩,义无反顾地前往了一个根据地,利用她优秀的雷元素感应天赋,协助控制位于那里的分流装置,所以凯特接替了勃朗尼的位置,再次成为了莉莉安娜的女官。
消息被层层传递,最终,由几个书记官共同组成的助理团队推开了议政厅的大门,在那里有一张六边形桌子,每一个边上都坐着一个人,他们神色不一,但正在等待一个结果。
“女皇陛下。”最后,伊乐·科肯纳向桌子主位上那个还在低头看地图的女人微微欠身,他说道,“就今天的结果来看,所有根据地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莉莉安娜抬起了她的眼睛,整个议政厅内没有点灯,也没有点蜡烛,但即使拉着窗帘,室内也被窗外装置发出的光芒照耀得如同白昼,她的声音很平静:“好的,知道了,大家辛苦了,都做得很好。”
“诸位,”女人绿色的双眸和桌上其他人一一对视,然后又环顾房间四周或站或坐的其他人,她说道,“我希望,我们也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