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的愿望那是大恩似大仇，还不起恩情那就只能解决恩人。

云薇颤抖着跪着后退了半步，又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重新跪在了他身边，“大人大恩，小女子永世不敢忘，还请大人不要嫌弃我的血肉。”

看着云薇伸到他嘴边的干瘦手掌，黄汉晟一时间只觉得憋闷，没由来地只想大开杀戒。

用仅剩的右手撑起身体靠在茅草屋还在滴水的细竹子编制的墙壁上，随后对少女伸出右手虚握，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云薇瘦弱的身体抬起，少女一只手几乎就能握住的脖颈被他捏在手中。

拉过她跟自己对视，泛着血丝的眼睛中全是怒火，“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想清楚要我怎么报答你，不是报复你！”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按我的要求做，我会让你活着被仇人凌辱致死！”

云薇并未反抗，反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强忍着呼吸不畅道：“大人果然是圣门中人，心地善良，菩萨心肠，薇儿在死前能取悦大人也是荣幸。”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想害你，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好人，不要看他外表是不是凶狠，语言是否犀利，而是要从他的目的出发，有些人说再狠毒的话，你都能听得出他话里的温柔，有些人总能站在为你好的制高点把你推入深渊。

这些，在她七岁那一晚就明白了。

黄汉晟松开手，把她瘦小的身体拥入怀中，轻声道：“我这辈子没求过人，现在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算我求你了，活着好吗？”

云薇哽咽着趴在他怀里，随后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又笑着道：“能遇到大人您，已经是薇儿三生有幸，大人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后生生世世为大人结草衔环，当牛做马，偿还恩情。”

“喂，你是不是嫌我丑？”黄汉晟拍了拍她颤抖的瘦小身躯，“其实我挺帅的，你等我洗把脸，一定能把你迷住，我觉得你这辈子以身相许也不错的。”

“大人说笑了，小女子蒲柳之姿，不敢奢望太多，有大人的承诺在……”

说着说着她又放声大哭起来，“为什么你没有早点来？为什么你们圣门要杀我爹爹？为什么杀我爹爹还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受苦……”

黄汉晟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最终只是轻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各种意义上的来晚了。

他甚至感受得到自己这具身体在听到云薇故事后的愤怒，只能说诸天归一给他选的身份确实和他有几分契合。

良久，少女的哭声停了。

世界的哭声还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震耳欲聋。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道会这样？

为什么！

圣门中人错了嘛？当然没错，但也有错，说了寻仇，那就只寻仇，绝不伤及无辜，祸不及妻儿，这是念头通达，当事人都没办法指责！可悲剧就是从他们出场开始，即便他们已经仁至义尽，倒不如说，这魔门中人太仁慈，斩草除根就不会有悲剧了。

那云薇一家错哪了？错在云野入了江湖，错在没隐藏好身份，错在高估了人性。

云野死了，没有支柱，她们孤儿寡母就不该等着给云野下葬，而是立刻就走。

孙家村当然没有一个无辜的，利欲熏心、色胆包天才会如此禽兽不如，如果不是贪图武功秘籍，也不会有这一出。

但错的最多的，就是这世道！

这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如果天地有情，你睁眼看一看啊！看一看这肮脏的世道！

看一看！看一看这世间可曾有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