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地山和刘珍看着叶兰娟跪在地上的样子，哪能无动于衷。他们是同龄人，对叶兰娟的遭遇感触最深。他们二人眼泪汪汪地看着，瞬间没了头绪，也跟着哭起来。

刘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地上，拉着叶兰娟的胳膊，劝着叶兰娟：“兰娟，人死不能复生，你千万不能再这样了。你要是一直这样子，让姚大哥在九泉之心怎么放心呢！”

李地山也是半蹲着，老泪纵横，不停抽着鼻子，难过地说：“兰娟，我们都陪着你呢，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咱们要活得好好的，兴旺才能放心啊！”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劝着叶兰娟，但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叶兰娟依然要坚持回家，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表情和眼神异常坚定，坚定得有些吓人。

姚岚此时完全慌了神，看着她的亲生母亲突然变成了这样子，她无能为力，很无助，很恐慌，像天塌了一样痛彻心扉。

“妈……”姚岚刚才还沉浸在张扬帮助她的喜悦之中，突然间陷入母亲精神错乱的悲哀之中，这一冷一热的冲击，让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短时间内承受消化。她身边除了李雪一家人和张扬，还有谁能帮她？此时的她多么想有一个哥哥，有哥哥在的话，她就不会这么害怕恐惧了。她不敢想象以后的生活，以后的日子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得过且过。

“妈……你别难过，女儿在这呢！爸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是你还有女儿呢。女儿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姚岚慌乱地把母亲叶兰娟搂在怀里，让叶兰娟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想暖一暖叶兰娟冰凉的心，“妈……你别难过，女儿以后好好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想去哪儿，女儿陪着你去。”

“妈……你看看我，好吗？你要是答应我的话，点点头。你要是心情不好的话，你什么也不说，点点头就行！”姚岚像哄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安慰着叶兰娟，还时不时摇着叶兰娟的身体，慢慢地让叶兰娟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几人眼见叶兰娟的情绪安定下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面容枯槁，眉眼干涸的叶兰娟缓缓抬起头，看着姚岚微弱可怜地说：“岚岚，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咱们回家，好不好？我现在就想回家，我哪里都不想去。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几人突然听到叶兰娟几乎用小孩子一样的口吻对姚岚说话，暂且妥善安置的心，又再次悬在半空。

姚岚实在受不了母亲叶兰娟对她这样求情，年前贺旭刚来家里闹的时候，正是她躺在母亲怀里，被叶兰娟一边摇着，一边哄着。没想到现在竟然反了过来，让她成为了扮演母亲的角色。

姚岚可怜兮兮地望着李地山和刘珍，泪流满面，哽咽不止，抽噎难过地说：“叔叔阿姨，我妈既然想回家，就让我带她回去吧。回去以后，我学着做饭，一定能伺候好我妈。我哪里也不去，每天陪着我妈，不会让她出事的。”

张扬和李雪站在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他们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催泪场面啊！

李雪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然后对姚岚说：“岚岚，我觉得你还是把叶阿姨带医院去看看吧！我觉得叶阿姨情绪波动无常，很容易受刺激。如果你带她回家，叶阿姨要是看到家里那些熟悉的东西，或者想起以前的场景，肯定还会情绪失控的。如果到那时候，你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呢？”

“不，我不去医院，我就要回家。”叶兰娟反而盯着李雪，恶狠狠地说着，“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这么说话？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那是我的家，又不是你的家，你凭什么不让我回去？”

李雪被叶兰娟的状态，冷不丁吓了一跳，随后弯下腰，以大人对待小孩的口吻，对叶兰娟说道：“叶阿姨，咱们回家，肯定回家。咱们先去医院看看，等把病治好了，咱们高高兴兴回家，好吗？”

叶兰娟把眼一横，紧紧抓着姚岚的胳膊，说：“岚岚，我不要去医院，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咱们现在就回去，我想家了，我要回家！”

“好好好，咱们现在就回家！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姚岚一边拍着叶兰娟的后背，一边哭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往下掉，无不让人动容。

“行行行，先送兰娟回去吧！她既然想回去，就送她回去吧！”李地山转过身，偷偷擦了一下眼泪，转过头接着说，“刘珍，你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一块过去。姚岚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做饭，怎么可能会伺候人。再说了，明天就初八了，姚岚还要去上班，她公司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家里照顾他妈妈呢！”

刘珍一听，赶紧用衣襟擦着满脸的泪水，立即从地板上爬起来，跑到卧室里收拾东西。

李雪十分着急地说：“爸，不能回去，千万不能回去。咱们赶紧带着叶阿姨去医院吧！”

李地山盯着叶兰娟，掉着眼泪。他转过身体擦眼泪，冲着李雪摆了摆手：“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你叶阿姨想回家，就让她回吧！我和你妈过去陪着她，有我们在，你们放心吧！”

李雪实在没办法，不停摇着头，只好默认了李地山的决定。

张扬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窗外星光璀璨，灯火摇曳。无论夜色多深，总有星光为伴。是谁在深邃的夜空中执笔写诗，没有浪漫，尽是苍凉。晚风轻拂，城市的夜景伸长了胳膊腰脚，往更远处延伸。那如水的月光，洗不净天地以万物为刍狗的肮脏，洗不净众生满心的痛苦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