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没声了。
苻行舟道:“怎么?”
“某来时,听禾三儿说,似乎前面整个村子都爆发了瘟疫?”
“不错。”
“去看看。”
于是一行三人又匆匆赶往前方村落。
甫要进村,吴亦可忽然将两人拦下,然后从包袱内掏出三块裁剪得当的素净方巾:“戴在口鼻前。”
等都戴上了,他才解释:“某以为,瘟疫的传播靠的是空气中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某称之为一种‘气’——因此若真是疫病,应当首先从口鼻吸气的地方开始防护,以防止吸入那些‘气’。”
江白鸦心想确实很不简单呐,才这个时代,竟然连口罩都发明出来了,还摸清了一些病菌传播方式。
不过想归想,说是不可能说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说的。
没有人烟的村落显得很寂静,凄清月光穿过树影婆娑,来一阵风,便是一阵簌簌沙响。
他们推开走到一家还算干净的门前,三人对望一眼,苻行舟便抬起了脚,脚尖将门轻轻顶开。
——这家先前已经来过,因此门在先前便已被苻行舟踹开,倒无需再踹一回。
苻行舟一马当先,紧接着是吴亦可,最后才是江白鸦。
这间屋子很小,东西却很多,瓶瓶罐罐的,堪称是繁杂。
在床榻上有一具大抵三四十岁的男性尸体,皮肤青白,眼袋黑垂,嘴巴微微张着,散发出阵阵腐臭味——是个典型的因重病而死的人。
吴亦可径直走向尸体。
江白鸦摸了摸门边旮旯,入手是一片木质的光滑,没有任何积灰,显然这主人才死了不久。
苻行舟则抱臂看着尸体,背面江白鸦,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吴亦可再次重复着先前对红颜所作的事情,蹲在男尸前,动作谨慎,表情沉重。
无所事事,江白鸦就开始在这房间里四处走动。
这间房屋很是破旧,观之便知该主人定不会是什么经济宽裕之人。
只是有些反常的是这间房屋的小玩意却不少,还有很多放草药蟋蟀之类的罐盅,最最奇怪的是,在脏衣篓里竟然有女孩儿的衣裳!
是女儿?
江白鸦拎起那件打着补丁的花衣裳,细细端量,发现上面有一些难以言喻无可言说的污渍,再翻过来比量一下大小,差不多是个十三四的黄毛丫头。
他极轻地“啧”了一声,有些鄙夷地回头看着床上那具尸体。
这么看来,似乎不太会是女儿了。
……当然,这种猜测基于排除了万分之一是鬼父的可能性。
那么,是童养媳?
可都这么穷了,哪来的钱去搞个童养媳回来。
苻行舟也看到了这团衣服,脚步极轻地走来。
江白鸦将衣服顺手递给他。
于是又是一声“啧”从这里发出来。
“败类,”苻行舟把衣服扔了回去,“……真是丢光了男人的脸。”
江白鸦闲得无聊,附和了一声:“丢光脸,败类。”
听到这有些戏谑的声音,苻行舟一挑眉:“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上回桐州内那个大夫说,要羽公子你千万节制,别年纪轻轻的就掏空了自己。”
江白鸦面色不变:“那是个庸医。”
苻行舟:“不应当。”
江白鸦:“应当。”
“哦,”苻行舟耸耸肩,“如此说来,羽公子也是个……”
江白鸦:“你刚刚说‘也’了吧。”
苻行舟:“没有。”
江白鸦:“有,绝对。”
苻将军终于被杠得忍无可忍,刚想付出点行动教训一下这个好了感冒忘了痛的玩意,就听到那边吴亦可揶揄的声音传来:
“两位,嘴仗看点场合,这‘败类’尸体看着你们呢,好歹换个时间换个地儿。”
又凝重了口气:“现下先过来罢。这情状瞧起来,怕不只是疫病——而是有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