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刚刚没认出您来。”于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把隔音效果并不怎么样的耳罩的完全摘了下来,“您也是去旅游吗?”
“在拍一个戏,导演叫我过去找他的一个朋友请教一些东西。”谢瑜树竖起食指来在于倦眼前晃了晃,眼角始终弯着,“你看起来挺困的,要休息就休息吧。”
“难得碰上新公司的人,还是都在骨姐手下的,更是前辈,怎么样也要礼貌一点。”于倦搓了搓手之,倏地感到一阵紧张。他太久没有回到这种正轨上的生活,一时难以掰回来,身体里的退缩因子蠢蠢欲动。
“寒暄过了,可以睡觉了。”谢瑜树指了指自己,“我也挺困了,下次再聊吧。”
于倦见他眉目间的确有着倦色,神色微怔,很快点了点头,反手戴上耳罩和眼罩,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盹。
谢瑜树等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盯着人打量,一手死命握着兜里的那串珠子。光滑圆润的一颗颗珠子在手下滚动,如同他脑海中不断闪过的过往画面。
丘迟对他没什么戒心,大概是搭档的原因,总是隔三差五地和他唠叨焦之椿的生活品质,以及他那惊人的体重,谢瑜树对此的反应通常是吐槽他像个老妈子,这会儿却有点感同身受了。
于倦也很瘦,或者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瘦不像是焦之椿,是主动的,他是被动的,因为深陷恋情的痛苦而无法及时摄入营养和能量,以至于身体发虚,体重掉得很快。
焦之椿还能靠后期加量稍微补一些,于倦却压根没有补的机会,身体里的负面东西越积越多,于是就更加难剔除,成了固执的一部分扎根在那里,把于倦磨出了形销骨立的形象。
也难怪焦之椿对于倦那么上心,这么一个人要是放在自己身边,谢瑜树只怕是比他还要管得多的多。
谢瑜树把帽子往下拉了些,手里拿着份书在翻。他纠结了半响,还是从一旁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条折叠的毯子抖开来,轻轻盖在于倦身上。
他一手枕在脑后,将ipad放在书上,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排了十几个视频,谢瑜树的指尖在视频中的人身上行走,细细描摹,像是在擦拭一件无价珍宝。
焦之椿从机场出来的一路上都在揉捏自己泛着酸麻感觉的脖颈,还拿着余光瞥着一旁的谢瑜树。他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丘迟是不知情的,一对搭档都不在拍摄地点,丘迟这次估计是“凶多吉少”。焦之椿叹了口气,手撑在拉杆上,摸出手机给明玥打了电话。
明玥比他们早几天到,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和接下来几天的玩乐计划。当地正在开番茄音乐节,名字来源于他们的特产,这已经是举办的第二天,观众比第一天多了一倍,标榜小众的歌手在这次音乐节上崭露头角,反响不错,来的多数是年轻人,不吝啬于给予热烈的回应,因而歌手们都有很强的获得感。
“哎,鱼叔你也来了啊。”明玥帮忙把于倦的行李放上后备箱,一转头就看见站在几米之外的谢瑜树。
后者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一旁几个经过的路人,轻声说道:“有人来接我,你们先走吧。”
“谢瑜树,你来这儿的事《暮春》的导演知道吗?”焦之椿从窗户那儿探出头来,“两个人都不在现场,他不会生气?”
“他知道,我跟他说丘迟去送机了。”谢瑜树笑笑,“导演没那么暴躁的,你放心。”
谢瑜树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焦之椿住了嘴,没再说什么。明玥很快将车开上了马路,焦之椿通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几眼,见谢瑜树仍然是站在刚刚的位置一动不动,正微抬着下颌望着他们这边。他眼角一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后座上的于倦。
于倦正在翻番茄音乐节的资料,显然是很感兴趣,压根没注意到这些事情。焦之椿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拉上车窗。
“你想去参加吗?这个没什么明文规定,直接报名就行了,大家都挺随意。”焦之椿说道,“如果要去的话,我和骨姐打声招呼。”
“可以尝试一下,我也好久没去过这种形式的音乐节了。”于倦弯起眼角笑了笑,一手盖在ipad上,“总觉得有点怀念。”
“以前你是耽搁了。”焦之椿眯起眼,“现在开始还不算晚。”
定的酒店离音乐节举办的地点很近,趴在窗户那儿就能看见远处搭建的舞台。这边对烟花爆竹倒是没有完全禁止,允许在这类活动上破例,因此即使是白天,天空上也有焰火掠过的痕迹。离音乐节开场还有半个小时,现场气氛已是炒得热烈。
焦之椿看得出于倦对此很是向往。他收拾好了东西,拿上袖珍的本子和笔揣进兜里,拉了于倦到音乐节附近去溜达一圈。为了以防被粉丝给认出来,焦之椿不敢离得太近,干脆就以让于倦帮自己拍几张照片为由把于倦推了进去。
他支愣着腿站在喷水池旁边,看着渐渐被人群淹没的于倦,忽然觉得其实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于倦不再固步自封,拥有本该属于他的辉煌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他的位置变了,以后碰见戚元卜,也不会丢了上风。
“他进去了吗?”谢瑜树推了推墨镜,手里拿着一只圆筒冰淇淋,保持着和焦之椿一样的姿势在那儿站着。
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让焦之椿有些意外,他笑了笑,有意调侃道:“怎么这都能碰见你,鱼叔,看上我家鱼卷弟弟了?”
“不是你家的。”谢瑜树往冰淇淋尖上舔了一口,笑眯眯地看着焦之椿,“跟我这儿套话,我就叫记者来公开你和丘迟的关系,还要添油加醋。你有没有见识过私家饭有多可怕?她们要是知道……”
“打住。”焦之椿实在是招架不住他,连忙抬起手举白旗,“说吧,要我做什么。”
谢瑜树收了不怀好意的笑:“音乐节晚上八点时人最多,可以说是歌手的黄金档,让于倦在那个时候上台。”
“我说了不算,要看主办方自己安排。”焦之椿两手揣在兜里,“一上来就走后台,于倦哪里会愿意。”
“谁说是走后台了?”谢瑜树吃光了冰淇淋,有些惬意地拍了拍手,“要是原本八点要上台的歌手主动让出来呢?免费送来的哪儿有不要的道理。”
焦之椿被他这流氓理论堵得无话可说,干脆默认,等了半晌,他忽然说道:“于倦以前有一个固定客户,每年都会开高价从他那儿收曲收词,就是不露面,是你吗?”
“我家里穷,房子四面漏风,有点钱就都拿去招待家里的小孩儿了,毕竟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和粉丝相处很愉快的人。”谢瑜树笑了笑,“没有钱高价收一些我用不上的东西。”
“怪不得记者称你是无底洞,丢下去的问题就没有有回响的,连个声儿都没有。”焦之椿也没追问,“听丘迟说,剧组那边你帮忙挺多的,还是要谢谢你。”
“焦之椿。”谢瑜树收敛了笑意,视线在空中某一点顿住,“我们是互帮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