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昔？”

“……子苑，我有些累了，想躺在这里睡一会儿。”

“别睡，好不好？”

“子苑，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好么？”

“……好。”

“师父……”莫念昔猛地睁开眼，这里什么都没有，无边无际，一片漆黑。但是正前方，却站着几个人。

“子苑、裳轩、愿离、泽曦。”莫念昔向前走了几步，他刚想伸出手，他们却都一齐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见状，莫念昔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你们……怎么了？”还没有任何的回应，所有的人又突然消失，只留莫念昔一人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莫念昔的身后，突然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他微愣了一下，又猛地回过头：“师父？！”

“师父……”莫念昔跑了过去，在他的面前站定：“师父！之前在集市上是念昔错了，你原谅念昔，好不好？”

那人不答，只是冷冰冰的看着莫念昔，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莫念昔刚想伸出手，像平时一样拉住他的衣袖。却见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剑，毫不犹豫的向莫念昔刺去。

“咳……”莫念昔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剑刺中的地方，鲜血正止不住的向外流出。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持剑的人，手却停在半空中，怎么也碰不到那个面色冰冷的人。

“师……父……”随着时间的流逝，莫念昔的双腿开始发软，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却还是一直举着。眼前的人却丝毫没有动容，他又猛地抽回剑，然后向旁边一扔，最后转身离开。

周围又开始变的暗淡起来。莫念昔躺在地上，鲜血止不住的从身体里流出，最后浸满了他身下躺着的整块地上。

“为……为什么……师父。为什么……师父，师父不要，念昔了……”

“念昔……念昔又要，又要一个人了……为什么，为什么……”

“师父……”

原本就灰蒙蒙的天空，此时突然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宁泽曦背着莫念昔，走在前面，白子苑和楚裳轩走在后面。

他们默契的一句话也不说，心情就像是此时的天气一样。脚下像是灌了铅，明明只是很短的一段路，却被他们硬生生的走了半个时辰。白子苑看着门口牌匾上的“太和武院”四个字，始终没有勇气再跨进去。

“快点进去吧。”楚裳轩拍了拍白子苑的肩膀，又绕过他走了进去。白子苑看着两人的背影，伸出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才低着头走进去。

“师父！师父！”易轻尘正在房里看书，一个小弟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师父，莫师兄他……他出事了！”

“什么？！”闻言，易轻尘的心猛地一怔，手中的书也不自觉的应声而落，不过脸上的表情，却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弯下身拾起书，淡声道：“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等他过来，为师一定要好好的罚他。”

“师父。”那小弟子扑通一声趴在地上：“莫师兄他……他被肖门弟子暗算，如今已经，已经……”

“……为师，知道了。”听到这个消息，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易轻尘的心并也没有像刚才那么乱。他放下书，绕过那弟子走了出去，只是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难。像是背上压了块大石头，让人喘不过气，又或者是因为害怕，害怕真的会看到那一幕。

一下楼，正对着的，便是太和院的练武场，所有的弟子都围成一圈，聚在武场中央。越往前走，易轻尘的脚步就越慢，心也就越疼。

“师父。”所有的弟子一齐回头，也一齐叫了一声师父。只是这其中，却少了那个，成天跟在他身后撒娇喊师父的少年郎。

所有的弟子都默契的让开一条道，而在正中央，莫念昔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地上。他像是睡着了一样，只可惜，好看的梨涡却再不会在唇边绽放。

宁泽曦、楚裳轩和白子苑都蹲在他的身旁，看到易轻尘走过来，又一齐跪在地上：“徒儿有错，请师父责罚。”

易轻尘似乎还没从这里的一切中反应过来，只是像失了神一样的看向他们：“你们，又何错之有呢……”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念昔他就不会被那帮狗崽子杀死。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师父责罚！”

“……”易轻尘蹲下身，伸出手摸着莫念昔的头发。从前他总是巴巴的跟在后面，话也多得很，现在这幅安静的样子，当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持剑者，就要时刻做好死的准备。”

“师父……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念昔么？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别人，可是现在却……”

“心疼又有何用？”易轻尘站起身，走到白子苑的面前站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里却划过一丝不舍：“他会活过来么？”

“我……”没错，他是已经活不过来了，都是因为你白子苑！你为什么要定下这狗屁决斗，为什么要偷懒不练剑，到头来还要让他保护你！一开始你穿到这里，就是个错误啊……

“都散了。”易轻尘转过身，又向房间走去。脸上的表情阴沉了几分，最终，也没有再看地上的莫念昔一眼。

白子苑跪在地上，目光无神的盯着易轻尘离开的方向。楚裳轩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蹲下：“子苑，回去吧。”

“都怪我，都怪我……”白子苑木讷的转过脸，一把抓住楚裳轩的衣袖：“都怪我对不对？如果我没有到这太和院，念昔就不会死了对不对？”

“子苑，你冷静点。”宁泽曦也走了过来。可以看出，他们的眼眶也是红红的，心里更是比谁都不好过。毕竟，他们都是朝夕相处很长时间的兄弟啊。

“明明该躺在这里的，是我啊……”

晚上，白子苑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眺望着远方的河面，月色皎皎，照的河面上像是洒了一层银白色的荧粉。这时，几艘小船安静的划过水面，昏黄的灯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果然，还是来了么？”

莫念昔的房间，易轻尘坐在床边，看着躺着床上的莫念昔。虽然已经中毒，除了伤口，其他都没有中毒发紫的迹象。

易轻尘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一点表情。可是眸子里，却盛满了难过与不舍。他伸出手，抚摸着莫念昔的脸，嘴唇微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他怎能不心疼？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出那句话，又有谁知道，他的心里是有多么的难过。

可是啊，他又能怎么办呢……

“那年十五岁的我，恰好遇见了你。而如今十五岁的你，却永远的离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