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兮何摊摊手,“龟儿子。”
顾蘅嘴角一抽,“本王不知什么龟儿子兔儿子,说清楚点。”
陆兮何解释道:“陈冲陈尚书啊,这龟儿子被我害的当众出丑,自然心生不满,趁着日落人归之时,便派人跑来阴我。兴许是怕惹乱子,那群黑衣人也不是真的要杀我,只是一个劲的把我往岔路右侧逼,我身上只带了筒羽箭,没有顺手的兵器傍身,自是不敌,便被牵着鼻子跑,弄进了那片密林里。”
顾蘅牙关紧咬,眉头已然皱成两处小峰,收紧了揽在陆兮何腰间的臂力,森然道:“陈冲这小儿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当本王是摆设吗?!”
陆兮何木愣愣的听完,仰头撞了下顾蘅的下巴,“我的马被狼群咬死了,明天能不能换一匹?”
顾蘅心惊,她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围猎?上瘾了吗?刚要否决,忽想起那群营中留守的女眷,改口道:“明天本王再给你挑一匹,不过你要答应本王,不可擅离本王半步。”
陆兮何颇感无语,这厮今早也是这样说的,可后来呢?一言不合自己先跑了,怪谁?怪她?但这种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真说出来,他又不知要气成哪样。遂连连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待回大营,已是深夜,各处营帐皆已灭灯休息。
一见亮光,陆兮何心下猛然一松,果然还是能看见东西好。陆兮何是被顾蘅抱回营帐的,跟了他多年的老随从见此,简直要惊掉大牙,忙躲得远远的,生怕惊扰到二人。
帐内,烛火摇曳,昏黄点点。
顾蘅端坐在一侧的梨花木椅上,直盯着破衣烂衫、血污斑斑的陆兮何,目光辗转,最终落到她右臂那个丑哭的朱红蝴蝶结,应是取手腕处束袖的红缨所系,用来包扎伤口的。但纵使如此,顾蘅的脸色依旧阴沉的,好似要杀人。
陆兮何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尴尬的笑了两声,指了指臂上的蝴蝶结,“王爷喜欢啊?要不我也给您系一个?”
顾蘅忍着怒火,起身从柜子里取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小瓷瓶,又唤人打了盆水,坐到陆兮何身边,作势要去解那个辣眼睛的蝴蝶结,却被陆兮何一手拦住,“作甚?”
顾蘅愠怒道:“还能作甚,包扎伤口。”
陆兮何将信将疑的看了眼顾蘅,这厮今日怎么这么好?转性了?见他不像是开玩笑,陆兮何也不推辞,将袖字捋至肩头,热情道:“盛情难却,来吧。”
右臂一出,顾蘅当即傻眼了,他原以为只有手腕处才存在的疤痕,竟然满臂都是!那她左臂该不会也是如此吧!想到此处,不禁抬头看了陆兮何一眼,岂料陆兮何竟还笑得出来,“吓到了?是不是没见过姑娘家的手臂这般丑陋的?”转念一想,忙自驳道:“不对不对,王爷冰清玉洁,嘻嘻,怕是压根没见过女子手臂。”说完,便不顾形象的朗声大笑起来。
原本升起的一丝怜悯之心,被陆兮何瞬间作的渣滓不剩。顾蘅被他气回了神,拿起棉布沾了些水,擦拭着陆兮何的伤口,血污除尽,伤口的形状也显而易见,边缘参差不齐,面积又大,应是被野狼咬的。顾蘅下意识扫了陆兮何周身,见其他地方还有不少伤痕,心下又免不得一紧,从衣衫上渗血的程度来看,伤口深浅不一,虽都不致命,不过加在一起却也能让她养上十天半月了。
顾蘅上药之前,率先提醒道:“有些疼,忍着点。”其实他觉得自己这句完全就是废话,毕竟已有前车之鉴,就算陆兮何疼的死去活来,脸上依旧风清云淡,甚至还会露出欠打的笑。
果不其然,陆兮何全程东看西看,时不时还扯两句浑话,唯独就是不喊疼。
但到底疼不疼,仔细瞧,还是能看出来的,再能忍,额上的虚汗不会作假。
上完药,顾蘅递给陆兮何一方帕子,道:“把汗擦一下吧。”
陆兮何笑着接过,胡乱在头上抹了一把,将帕子攥在手里,一手支头,看着顾蘅认真包扎的模样,咋舌道:“哎呀呀,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王爷安静之时也挺好看的。”
对于这番夸赞,顾蘅并不领情,甚至又有发怒之意,但余光瞥见陆兮何斑驳的手臂,又按了下来,仔细的扎着蝴蝶结,冷冷道:“本王又不是女子,你这诗怕是用错了地方。”
陆兮何立刻回道:“非也,王爷虽非女子,但模样可不比任何女子差啊,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
顾蘅只当她是强词夺理,并未多理,只是朝陆兮何的左臂扬扬下巴,“换那个。”
陆兮何潦草应了一声,将帕子放在桌上,捋起了左侧衣袖。
正如顾蘅所猜,陆兮何的左臂与右侧一样难看,顾蘅忍不住问道:“陆兮何,你的手臂是被狗啃了吗?”
正神游天外的陆兮何闻此,忙收了思绪,看着自己的手臂,淡然道:“是被啃的,不过是被狼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