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闵常年不在皇城, 如今的朝堂势力尚是先皇旧部, 真正忠心于他, 能为其所用的屈指可数, 此刻的皇城必然是风云迭起,若是李闵即位的事情传到敌军的耳朵里,他们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虽然此事瞒不长久,但能瞒一天是一天。
陆兮何用火钳捅了捅炭盆,刺啦啦的火苗一夕回神, 直接托起了那只老旧的黄铜壶,她拍拍手上沾染的炭灰,“知道了,凡事走一步看一步,你别想太多, 新皇上位,想要集权是固来有之的想法,但是李闵不会在这时候对你下手,他没那么傻。”
道完, 隐隐望着帐口叹了口气才离开。
陆兮何方才所言顾蘅不是没想到,但心里依旧是不安, 他相信那个曾经与他交好的二皇子不会做出这种事, 但是难保如今荣登大宝的李闵不会做出。
皇位就像剂能毒人于无形的毒|药, 一旦踏上, 许多先前没有的忧虑、野心、臆测便如山海一般掀过头顶, 看着膝下之臣言不由衷,想要实现曾经的远大抱负却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古往今来,这个位子上不知道换了多少人,但多年以后也大都是物是人非。
金殿之上承受的太多,会把人压得不像原来的自己,但愿李闵能做个例外。
为了不引人注意,陆兮何十分小心,动作也不敢过大,等到分散各处的驻守将领被召集到总帐之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李闵即位之事刚一喧出,便是一阵热议。
“王爷,这好端端的二皇子怎么就即位了?皇上呢?”赵将军疑道。
此问一出,周遭瞬间安静,气氛十分的诡异。
刘将军的脸上从恍然大悟瞬间又成了愁眉苦脸,另外几名脑子稍微机灵点的脸色直接就白了。
方才走的急,注意力只放在了李闵身上,如今听赵雄此问,陆兮何也约莫明白了点儿什么。
“皇上,驾崩了。”顾蘅说的很轻,目光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他是一军将领,此刻若是跟旁人一样喜怒过形于色,除了会扰乱军心再没别的好处。
原本就安静的营帐瞬间成了死寂,连喘气声都不见了,每个人就像是具行尸走肉那样杵在这里。既像是在为先帝默哀,又像是在对眼前情势无奈的茫然。
这些人对皇室忠心无疑,但只是君臣,听见君亡,并不会有如丧考妣之痛,亦不会毫无形象的痛哭流涕,毕竟在沙场上与他们出生入死的先是老临安王,现在又是顾蘅兄弟,跟那个远在千里之外,层层高墙之中的皇帝没多大关系,对他们来说,皇帝崩逝一消息能给他们带来的更多是对大齐江山的担忧。
刘姑父哑哑的咳嗽了声,率先道:“那个,信上还说什么别的吗?”
顾蘅心中之所以沉重,一半原因就来自于这别的部分。
见顾蘅迟迟不说话,陆兮何好奇的走到他身后,抬眼一瞥,惊得倒抽了两口凉气。
书信的最后两行专程用朱笔写的,十分醒目——“中秋之前,战事必毕!”
现在到中秋不过五个月,遥记顾蘅当年去平定西北一支小叛军都花了许久,五个月这是闹着玩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