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横看竖看也没从她身上看到丁点和“马”的血缘关系。塔塔一看小崽子困惑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说实话伴随这她成长过程中有像夏歌这样疑问的人类和妖怪不在少数，这些年她早就解释得心力交瘁，恨不能把疑惑的人暴打一顿。

可是眼前的这个是她儿子，虽然没文化，也不是亲的，但是毕竟是她儿子，所以她还是一脸郁卒的回答：“说来话长……你们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就在这时——

“夏歌，夏歌，我们去掏兔子吧……”黑鹰利爪兴冲冲的呼喊声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立刻消音了，他见鬼地瞪着着一幕，锐利的鹰眼中闪过震惊和迷茫，最后化作心照不宣的恍然和暧昧。只见他用了一个超酷的动作强势登陆，然后变作一个穿着花花绿绿外套配松松垮垮哈伦裤的嘻哈boy。他脸上画着浓浓的烟熏妆，头发挑染成时髦的彩虹色，活脱脱就是夏歌曾经在盘龙村见到的那些走在时尚前端的弄潮儿，他们有个很洋气的称呼——杀马特。

尼古拉斯·利爪自认是见过大场面的妖怪，所以面对如此“酒池肉林，乳波荡漾”露出一个潇（色）洒（令）不（智）羁（昏）的笑容，“露天群P加我一个。”

“露天群P……是什么？”夏歌疑惑问颜明玕。

黑发狐妖铁青着脸用手捂住了他的耳朵：“不要听他说话，耳朵会坏了的！”

塔塔虽然不知道露天群劈是什么鬼东西，但是不知为何看到利爪淫.荡的笑容就觉得很火大，于是她当机立断把利爪痛揍了一顿，揍回了原形。

然后夏歌就看到利爪委屈地抱着头上的长角，嘤嘤哭得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发现夏歌的靠近，利爪含着一泡眼泪，就好像终于找到大人撑腰的孩子一般向他信任地靠了过去，抽噎着告状：“夏歌，你管管你妈，她不讲理……”

夏歌目不转睛地盯着利爪头上黑色的长角，敷衍地点了点头，终于情不自禁上手用力掰了一下。

“嗷嗷嗷！”利爪抱着自己的角，连滚带爬与夏歌拉开了至少三米的距离，看向夏歌的眼神是被背叛的愤怒：“我就知道你们母子俩是一伙的！”

“原来你头上的角是真的啊！”夏歌歉意地看着利爪：“对不起，我还以为是你带的装饰呢。”

“当然是真的啊！这可是我们蛊雕的标志！”利爪心酸地回答：“没有这个角，我们和普通鹰有什么区别！”

夏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这样啊。”

眼见那些妖怪们在塔塔妈妈的督促下变出了千奇百怪不合体的衣服穿上，夏歌终于忍不了了。

这种时候就要换衣照相机登场了！只要在照相机里插入图片后照相，被照相的人就会瞬间穿上图片上的衣服。可以说是很方便快速的换装道具了。

于是在换衣照相机的帮助下，这群不堪入目的妖怪们都有了合身且美丽的衣服，看起来终于像个正经妖怪了。夏歌还专门给凶鬼换上了款式很酷的风衣西装裤和马靴，配上他堪比模特般高挑性感的身材，他现在看起来可洋气了呢！

前提是他不说话。

只见这位眼神超凶的贪吃鬼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被衣服挡住的腹肌，恍然大悟：“原来穿衣服是为了避免吃了自己啊！”他抬头用凶恶的眼神瞪着夏歌，喜滋滋的夸奖道：“你们人类真聪明。”

夏歌不知道为什么他面对凶鬼总有一种很心累的感觉，若干年后等他已经见识过各种千奇百怪的妖怪后他才明白该如何形容凶鬼——沙雕儿童欢乐多。他之所以心累是因为他一直在承受凶鬼全方位无死角的降智攻击。

在经过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夏歌终于能坐下来听塔塔妈妈讲那过去的事了。

塔塔抬眼看着这个她几乎一手养大的孩子，眼神格外复杂。男孩表情有兴奋、疑惑、好奇，却唯独没有恐惧和厌恶。这让她不禁松了口气。

“没错，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们都是妖怪。”塔塔严肃地看向夏歌，“我是天马。《山海经北山经》有言：“又东北二百里，曰马成之山，其上多文石，其阴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白犬而黑头，见人则飞，其名曰天马。我就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天马。”

语毕，尽管面上一派镇定，塔塔的内心却无比忐忑。身为妖怪，她自然明白人类那里流传的有关妖怪的传说，内容绝对和真善美扯不上关系。虽然她养了夏歌，可是夏歌毕竟是人类，接受了人类的教育。他……会怎么样看待她？

夏歌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妈妈是天马，不是天狗，也不是狼妖。”然后在塔塔紧张纠结的目光中，男孩眉眼温柔，露出一个灿烂澄澈的笑容：“所以，妈妈变回来吧。妈妈还是穿白裙子更美。”

塔塔震惊的睁大眼睛，表情难得有些呆傻，“什么？”

风吹过树叶发出清爽的飒飒声，阳光透过树叶在男孩的身上投下耀眼的光斑。男孩眼神灵动，嘴角笑容狡黠：“妈妈是妖怪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塔塔一瞬间好像复读机一般，只能重复问道：“什么？”

就连颜明玕也把震惊的目光投给了无辜笑着的夏歌。一开始……是多开始？

索性夏歌也没想卖关子，他很快就揭开了谜底：“我被人扔到森林时大概两岁，妈妈以为我年纪太小不会记得当时的事，其实我还记得一点点。”男孩双眸微垂，因为回忆起久远的往事，琥珀色的双眸温暖得好像下一刻就会融化，颊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我还记得当时我一个人在森林里又累又饿又怕又困，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姐姐找到了我，然后把我抱进了狼群里，收养了我。后来因为我吃不惯生肉，小姐姐变成了巨狼，让我喝她的狼乳。后来为了照顾我，在我面前妈妈再也没有恢复人形，可是我就是记得，我的妈妈是一头可以变成人的狼。”说道这里他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纠正道：“当然我现在知道妈妈是天马啦。”

“那时我还是太小了，就算看到了那一幕也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直到我六岁那年，从村子里的老人那里听来了妖怪的故事，我才明白原来塔塔妈妈就是传说中的妖怪。”男孩抬起头，月光照进他琥珀色的双眸里，好像狼的眼睛一样闪闪发亮，他挺直胸膛，骄傲地对他的妈妈宣布道：“人类抛弃了我，是妈妈养了我，所以我是妖怪的儿子，我最喜欢妖怪了!”

夏歌不会知道，此时他的表情有多么温暖闪亮，就好像照亮黑夜的太阳一样，驱走一切寒冷、阴暗和不堪。

颜明玕和塔塔不想承认，那一刻他们从夏歌的表情里得到了救赎。

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样美好可爱的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