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李负代说什么,献玥惊呼出声又急忙收声,周围光线一直昏暗不易发现,屏幕的光亮扫过李负代的脸他才发现他的眼角红得异常。他端着李负代的脸,隔着几厘米距离看了又看,转头在没了盖子的小药箱里翻找起来。找出一小管儿药膏后,又用湿巾擦了一遍手,拿棉签仔细地给李负代上药。
“我前段儿时间眼睛也是这样……也不知道对什么过敏。”献玥手上不停,“……痒得话也不要用手揉眼睛,一天两次,要记得擦。”上完药,他顺手将药膏放进李负代的兜儿里。
李负代轻轻点头,又看一直亮着的屏幕,“你想离开这里?”
话题回到他的积蓄,献玥开心地点头,“虽然现在钱还不够,而且我想攒钱先做手术,然后……我也可以当一个正常人。”他抿抿嘴,有些害羞,“那样……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喜欢一个人,说不定还会结婚有自己的家庭!也就不用……再听那些下流的脏话,做一个容器。”他眼中的光芒闪了闪,找寻着李负代的肯定,“一切……都会变好吗。”
李负代一直看着献玥,当看到属于献玥的枝蔓旁的光时,他点头,“一定会。”
献玥咧着嘴站起身,“再给你看个东西。”说着便褪掉裤子,露出洁白的腿根。
他的腿上留着些青紫的伤痕,右腿腿根处纹着一圈银灰和藤黄交替的图案。他举着手机照着自己的腿,介绍宝贝一般,“你看,从新月起……”说着他转了小半圈儿,“然后从晦月倒着来。”他点了点腿侧的位置,笑着,“等这里纹上满月的时候,也就是我攒够钱的时候,然后我就离开这里。”
他和李负代的‘这里’,都不仅仅是这个布墙。
因为身体的特殊,献玥拥有一种说不清的气息,像云缠雾绕后的月亮,又像泉底总不探头的那一尾鱼仙。他的骨骼结构肌肉分布都是一个男孩该有的样子,但仅仅是穿着泛白内裤的一双腿,便有让人抑制不住惯他的李负代,都会失神。
他腿间的秘密,有人迷惑有人厌恶,可李负代知道,一探究竟或毁灭,都是他的苦难。
————“知道啦知道啦。”声音从隔壁传来,幕布抖了抖,那边又嘟囔,“这话我都听五遍了,快睡啦。”
大冬天的光着腿献玥也冻得够呛,小声挪揄对面,“不许偷听我们说话!”他套上裤子又拉着李负代在床垫上趴着,满怀期待地将收藏的手术咨询给李负代看。
把东西翻了个遍,献玥翻了个身躺好,喃喃一句,“……代代,你好像不开心。”
“只是,”李负代用舌尖戳了戳虎牙,“天气太冷了。”
“……就是说啊,冬天明明已经过去一大半了,怎么还那么冷,真够讨厌啊。”献玥侧头看他,声线有了些模糊,“……天气暖和起来你就会开心了吗?”
李负代没说话,看出献玥已经很累。
随着接连不断的哈欠,献玥问,“……你要不要留下来呀,和我一起。”
李负代还是没说话。
等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献玥又问,“……咱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李负代说。
献玥的大脑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的说法不对,一停一顿地纠正,“……我是想说……我醒来、还会见到你吗。”
献玥不知道李负代有没有回答,因为他睡了过去。
床边的手机一直亮着,人睡着后李负代仔细看了看他收藏的那些资料。看着费用和治疗过程,他突然想起温烈丘送他的表,然后查了查价格。
表很值钱,是最近最让他开心的事情。
李负代等着献玥睡熟,在手机上留了几句话,摘了表放在他枕边,掀开幕布出去。
聚在隔壁屋子聊天喝酒的人们依旧没散,离开前李负代注意到灰墙上挂着几幅未装裱的画,有人像有风景,人是这里的人,景是这里的景。画里人们愉悦,荒楼温暖。
李负代知道,有期望没什么不好。像献玥,他就是生命力强盛的枝蔓,有了阳光,他就可以无限蔓延生长,不见光,他也可以永怀希望地等待。
如果人一生只有一个愿望能被满足,他愿意把自己的也给献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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