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六丑失笑,眼中神色放松下来,“我陪你一起。”
施六丑话说完,女孩也跟了上来,温柔客气地和习牧打招呼。几句话聊下来,旁边的街习牧也没逛成,晚饭也变成了三人一起。
习牧没什么少爷毛病,就是挑食,施六丑早早就发现了这点儿,晚上一起吃饭时也一直都在照顾习牧,像是短期内就形成的习惯,扒虾夹菜,无微不至。
对面坐着女朋友,他却一直照顾自己,习牧觉得这场景十分怪异,眼神示意施六丑几次又踩了他几脚,那人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饭后两人送女孩上了出租车,看车子跑开,习牧没忍住问了一句,“不用送她回家?”
施六丑往习牧身边儿挪近了些,“她不喜欢被人过多关注。”
习牧不明白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但施六丑自己都不上心,他也懒得追问。两人回疗养院前,施六丑去超市买了一盒糖,和咚咚那盒一样的。
回疗养院时,施六丑先去了咚咚房间,小孩儿已经睡了。他在黑暗中摸出了咚咚床头的糖盒,把提前拿出的那颗红色的糖放了进去。
习牧好奇这人偷偷摸摸的在干吗,看明白后又不屑,等人出来后就开口挪揄,“少一颗糖又不会怎样,哭一哭就能得逞,他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惯坏的。”
施六丑勾勾嘴角,侧身把剩下的糖放进习牧兜儿里,语气在不经意间已经放轻柔,“对喜欢的人,就要惯着呀。”
习牧不想跟他争辩,随着糖球撞击铁盒的叮当声回了自己房间。
时间已经不早,施六丑还是跟着他回了病房,进门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儿坐下。他专注地看着习牧玩儿手机,过了一会儿才说,“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这大半个月里他们天天见面,用不着手机联系,自然没有互相的联系方式,而且别说联系方式了,连施六丑的名字,习牧都是问过护士才知道的。
习牧从屏幕上挪开目光看了施六丑一眼,“干吗,想定期给我打钱啊?”
施六丑慢慢转了转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他没再追着要,习牧也没打算给,两人又恢复了沉默。
过了片刻,施六丑又问,“你和你男朋友,现在……什么状况?”
他不提习牧都快忘了这茬儿了,他瞅了施六丑一眼,头一次耐着性子解释这个误会,“……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连他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这个答案施六丑的情绪明显变化了,他清亮的眸紧盯着习牧,“那,你明天出院后,我们就要变回陌生人吗,你还会再来找我吗。”
说实话习牧还真没想过这些,他当下想了想,出了院分道扬镳,他确实应该不会再找施六丑了。
看习牧无意识地轻耸肩膀,施六丑就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习牧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是肇事者和当事人。
“甚至不会想起我。”施六丑又说,分不清是疑问还是阐述。
习牧不以为然,“没事儿想你干吗。”
“我不能接受。”施六丑摸了摸耳尖的银圈儿,撅着嘴看习牧,明了的一股幽怨气息,“把你联系方式给我。”
“你要我就得给?谁管你接不接受……”说完习牧下了床,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漱。他出来的时候看施六丑还在,顺手拉开了病房门,直白赶人,“我要睡了。”在人和他擦身出门时又说,“明天早点儿来,别让我等你。”
施六丑头一次没搭理他,抄着兜儿嘟嘟囔囔地走了。
临睡前习牧又想了想施六丑的话,关于之后会不会和他有什么联系,单以他的性格来讲,他从不主动,并且也没有需要联系的原因。问题的答案在心中明了,他却又隐约觉得不是那个意思,想着想着,也没想出哪里不对劲儿,就睡了过去。
习牧睡眠浅,翻个身都会短暂地醒一下,当晚后半夜转身时,更直接被睡在床边多出来的脑袋下了一跳。房内窗帘只拉了小半,花园里的灯光照进来一些,能清晰得分辨出施六丑的脸。
大半夜的猛然多出个脑袋,饶是习牧心也多跳了两下。他刚想抬脚把人踹开,腿都伸到跟前儿了,却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习牧退烧后凶狠拒绝了施六丑继续陪床的要求,小床搬走只剩了张椅子,此时,施六丑趴睡在他床边,滑落的长发遮了小半张脸,狭长眼尾罩在睫毛的阴影下,多了分平时少见的素净。
刚开始,习牧一直觉得施六丑的气质古怪,不知不觉间,却就这么看顺眼了。施六丑的长相偏阴柔,单论脸也算风华绝代,但一张嘴,幻影就全数破灭。习牧也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做到的,话从他嘴里出来,从来分不清哪句是正经的。
看了施六丑一会儿,习牧第二次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打开相机按了快门,闪光一闪,整个房间都亮了一瞬,却没影响施六丑。
看着屏幕上的人,习牧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他愣了好一会儿,暗骂自己后随即删了照片,又一巴掌推在施六丑脸上,见人迷糊揉眼,把没由来的气全出在他身上,“你有毛病啊趴我床边儿睡,谁允许了!不许趴!走开!”
几句话中,施六丑只把不许趴听了进去,瞌着眼翻上床,打了个哈欠又把习牧拦腰抱住,模糊的音色中藏着笑音,“……听你的。”
习牧心下惊骇,也不废话,挣出施六丑的怀里就抬腿踹人。
施六丑也不知道真迷糊还是假迷糊,紧抱住踢过来的腿便不动了,死皮赖脸的就是不下床,“你再不睡就天亮啦。”趁习牧反应的空隙,他空出一只手贴上他小腹的刀疤处,轻缓地抚,“那么使劲儿踹我,是想把伤口挣开多住几天?”
他苦酒掺了薄荷的气息近在咫尺,习牧拨开他抱着自己腿的手,鬼使神差的也不动了。在天亮前,却没再睡着。
毕竟,三次鬼使神差,足以让他意识到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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