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说燕子吉利，故而很少有人会驱赶它们，但是燕子一多，便会非常吵人。</p>
阴雨天难得出现的太阳很是温柔，阳光一点也不刺眼，温温和和洒在人们身上，尤其是坐在树下，树影斑驳，也在随着风不断移动。</p>
正午的街上正是热闹，许多懒得做饭的人家到各家食肆客栈里打发肚子，也有人是专门为了尝尝自己做不出来的味道而来。若说手艺家家的妇人都有，但食肆客栈里的大厨是靠着手艺吃饭的，锅勺上的功夫很是了得。</p>
“娘，你歇歇吧，多学学我爹，往那儿一坐就成。”杨香劝道。她最怕母亲受累，殊不知，奚桐也是看她太过劳累才执意来帮忙。</p>
杨香在有的事情上很是固执，奚桐争不过她，也不愿与孩子争执，索性学亲家母，一心扑在孙子孙女身上，闲得无聊就把孙女拐出来玩。</p>
亲家母更偏重小孙儿路茸，不仅是因为那是男孩，还因为杨香生路茸的时候受了好大一番罪，路茸自然从小就受到更多的偏爱。</p>
奚桐不一样，一看见杨柔钏天不怕地不怕又懂事的样子她就想起杨香小的时候，也是这般可爱惹人疼。偶尔还会惹点小祸闹出些事情，可是拉着你的手撒一通娇你就能把什么气都消了。</p>
一日，天气正好，奚桐和杨丰又领着孙女出来玩，十分大方，想要什么给买什么，有求必应。</p>
“外祖母，为什么不带弟弟出来。”杨柔钏身量模样都长开了不少，只说话还带些稚气，拉着奚桐的手问道。</p>
“你弟弟太小，不好把他抱到人多的地方。先让他在家里待几年，到时候钏钏可以自己带弟弟出来玩。”奚桐笑道。遇到好吃好玩的能想到弟弟的孩子，一定是个好孩子。</p>
杨柔钏轻轻叹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祖父祖母都更关心弟弟，所以外祖母才常常陪我呢。”</p>
奚桐搂着自己的乖孙女，哄道：“外祖母本就最疼你。”</p>
杨柔钏展颜，拿着新买的小物件笑起来。</p>
“外祖母，爹爹娘亲是怎么认识的？”杨柔钏抬头问道，眼神中全是好奇。</p>
“哟，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说起来都是缘分。其实当年你母亲可没有你乖巧，像个皮猴子一样一眨眼的功夫没看住人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有一日……”奚桐放慢脚步，专心抖亲生闺女的老底。</p>
杨柔钏听完后眼里仍旧是好奇，又问道：“那外祖母，你和外祖父是怎么认识的？”</p>
奚桐一愣，支支吾吾说道：“呃……这个不能告诉你，不过，总之，是场孽缘就对了。”</p>
杨柔钏半懂不懂，将信将疑。</p>
冤家成亲家，缘分不浅，路夫人同奚桐前后脚去世，杨丰没过几年思念亡妻过度郁郁而终。路掌柜一直活到六十六，看到第三个孙儿落地才缓缓闭眼，临终时叹道：“留我一个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意思，这就要去找他们了，真好。”</p>
跪在床前的子孙泣不成声，哀痛满面。</p>
送走最后一个老人，杨香和路仁都少了一大截精气神，将家业干脆利落交到一双儿女的手上，路仁打算带着妻子出去走走。</p>
杨柔钏和路茸都不放心，杨柔钏早已嫁做人妇，稳重道：“自祖父去世后，娘亲的精神一直不好，出门行走免不了遭受冷雨风霜，不如好好在家养着，等养足了精神再商量。”</p>
路茸点头，也道：“姐姐说的是。爹爹，急也不急这么几日，还是让娘亲养好了再说吧。”</p>
鬓边生出华发的路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再劝了，你们不知道，你们阿娘年轻时就梦想着走江湖做侠女，却偏偏认识了我，困了她这么久。如今，趁着我还能不拖累她，先让她圆了当年的愿吧。”</p>
姐弟二人相视一眼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杨香叉腰走进，对着一儿一女说道：“老娘拿好银子装好衣裳要去闯荡江湖，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哪个敢拦？”</p>
杨柔钏和路茸俱是一愣，不敢出声。</p>
路仁起身拉过杨香的手走出房门，二人边走边窃窃私语。</p>
愣在原地的姐弟二人：“……”</p>
返正林中，奚桐托獬獬送来一副老花眼镜和几份报纸。</p>
其实奚桐没什么老花眼，只是戴上眼镜看上去更像一个老学究显得庄重，她自当年六十岁之后便一直带着，而后渐渐习惯了。</p>
“这报纸怎么那么久了？”奚桐看着报纸上一个小豆腐块里报道知名历史学家去世的消息问道。报道这个不稀奇，当旁边配上一张自己的照片，奚桐怎么看怎么别扭。</p>
生前忙碌一辈子都那么低调，死后居然上了次报纸，奚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p>
“嗯？”獬獬拿过报纸一看，道：“教授你又没说要当天的，而且这时间隔得也不长啊。”</p>
奚桐一呆，她都忘了这里的时间几乎是静止的。旁人都道恍如隔世，奚桐真真切切隔了几世，心中闪过一丝悲凉。</p>
二人平平静静的过，獬獬也不催，他知道教授自己会安抚好心绪，急也没有用。</p>
奚桐想着法点那些上一世吃不到的吃食以补偿自己的口腹。</p>
“獬獬，我想吃牛排。”奚桐道。她是最爱中餐不错，但是这种洋玩意儿这么多年没吃还真挺想的慌。</p>
獬獬应承道：“包在我身上，教授放心。”</p>
直等到三天之后，奚桐对着一盘不明糊状物疑问道：“獬獬，我自认为见多识广，居然也认不出这些是什么？”</p>
獬獬解释道：“此乃我为教授创造的新菜式，返正牛排。取蜗牛置于清水，静待三天吐尽泥沙，而后用料酒大蒜香葱爆炒，再剔出蜗牛肉和面擀成薄层入油锅炸至金黄。”</p>
獬獬一脸得意，道：“怎么样，教授，我是不是很认真。”</p>
奚桐不由点头，顺手将这返正牛排推过去道：“你辛苦，多吃一些。何况这菜肴是你费心所得，本该由你先尝尝味。”</p>
难得见教授合不拢嘴，獬獬不疑有他，直接塞一筷子到嘴里，然后，他石化了。</p>
虽然没有多少灰尘，奚桐还是习惯勤于打扫，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p>
奚桐打扫时还有一个小癖好，喜欢扔东西。什么不需要扔什么，什么不合用扔什么。以往她打扫完一遍之后，家里都需派人出来采买。</p>
昨日的剩饭剩菜，扔到大树底下喂鸟；用过的废纸，叠成小船带到河边让它顺流而下；獬獬的女装……女装？!</p>
奚桐拽起裙子问道：“獬獬，你怎么会有这个？”这年头，一个系统都会玩异装癖了？</p>
“哦，那件啊。”獬獬啃着薯片道：“上次当宫女是觉得自己挺好看的，就留下一件裙子当纪念。怎么样，教授，你看我当小姑娘是不是有一种美若天仙的感觉？”</p>
奚桐：“呵……天仙要是长成你这模样，下了凡连董永都不一定能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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