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照常过，郯子又恢复了每日向父亲讨教学问的美好时光。虽然父亲现在不知为何不爱看那些竹简了。</p>
然而，学问之奥妙无穷无尽，随着时间的推移、郯子年岁的渐长，獬獬的回答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含糊不清。</p>
“呃……这个那个……其实……”獬獬又一次挠头搔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p>
郯子也没有失望，只是乖乖拿回竹简，自己寻一僻静处独坐深思。</p>
獬獬很有挫败感，到厨房同奚桐道：“咱们给郯子找一个先生吧？”</p>
“确实。”奚桐看着那个孤单无助又弱小的身影，“总不能因为你不行耽误孩子的上进。”</p>
獬獬：长期免费劳动力可不可以不要要求这么多？</p>
想要寻到以为好老师不容易，经过多方打听，花了三个多月，奚桐和獬獬终于挑中一个人选。</p>
老学者姓严，曾在别国做官二十多年，辞官之后回到家乡，听闻为人正直学问极好。</p>
总也打探不到更好的了，奚桐和獬獬领着郯子去往严老学者住处。</p>
听闻严老学者脾气古怪，至今尚未收过一个弟子，奚桐和獬獬深知考试之前不能劝孩子不紧张，也不能过多谈论关于考试的事情。</p>
故而一路上一家人均是一言不发，郯子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没有一个人在看自己，他也分不清这是父母对自己过于有信心还是压根不在意此事。</p>
严老学者住在竹林深处，獬獬路上还与奚桐笑道：“满眼的绿色，这地方确实适合读书，有利于护眼。”</p>
瞧獬獬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奚桐咬着牙道：“进去之后给我好好表现，要是敢拖郯子后腿，哼哼！”随手拾起一根竹竿，奚桐双手一使力，竹竿一掰两段。</p>
獬獬：“……”</p>
郯子在前方正走着走着发现父母都在身后站着，连忙回头拉着父母道：“爹娘，咱们快走吧。”</p>
奚桐道：“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着。”时代所迫，她这妇人身份不好跟着郯子去拜师。</p>
严老学者脾气古怪，听有人来拜访既不拒绝也不热络，见到人神色淡淡。</p>
獬獬在心中偷着打量，瞧着也没什么稀奇，就是一个干瘦的面瘫小老头。</p>
郯子行完礼数后站起，身姿似屋外翠竹般挺拔，不卑不亢的态度引来严老学者些许注意。</p>
考校一番，严老学者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p>
獬獬像许多家中一样等待着自己孩子的成绩，心中着实焦急。</p>
好不容易等到老学者张嘴，却听见他慢悠悠道：“你随我到屋内。”</p>
獬獬：我心里想骂人，但脸上还得挂着笑，人生艰难。</p>
足足一个时辰，獬獬等得打起了瞌睡，“吱呀”的开门声一响立时被惊醒。</p>
严老学者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表情，郯子跟在老学者身后偷偷对父亲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p>
獬獬心中大石落了地，这就说明没有问题。还真是头一次见郯子做出这么俏皮的表情。</p>
果然，严老学者以简直是人们所说的一点五倍的速度和毫无波澜起伏的语调道：“此子不错，可以留下。你，可以走了。”</p>
被指到的獬獬：“……啊？！”</p>
守在一边的小童闻言送客。</p>
路上，獬獬想着兴许小孩子比较好糊弄，咧出一个八颗齿的标准笑容，掏出肉干道：“你叫什么名字呀？”</p>
“文清”小童和严老学者如出一辙的面瘫。</p>
“文清今年多大？”</p>
“九岁。”</p>
“你家老先生平日里喜欢什么？”</p>
“喜欢他喜欢的。”</p>
“……”</p>
獬獬费了半天功夫连根毛都没问出来，连小孩子都这么不好糊弄，真是让人心累。</p>
“地方到了，您请自行离开。”文清扭头就走，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心里舒坦不少，这人真是啰嗦又难缠。</p>
头一次被人赶出门心里还这么高兴，獬獬一蹦一跳返回原路，对着正等在那里的奚桐比了一个土到家的剪刀手。</p>
奚桐见事情搞定了转身就走。</p>
獬獬快步跟上，有一肚子的话说个不停。</p>
“那老头可拽了。学富五车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学贯中西博古通今呢！我还没嫌弃他偏科呢……”</p>
猛一转身，奚桐左右手一同转悠着手里的竹竿，问道：“能不能闭嘴，安静一会儿赶路？”</p>
“能。”獬獬点头如捣蒜。</p>
当孩子长大了，外出求学了，家长就要习惯分别。</p>
獬獬看着郯子原来的小屋子，觉得这也应该给他带上，那个他也离不开，恨不得把屋子搬过去才好。</p>
奚桐制止了他的犯傻行为，只给郯子收拾了被褥和几件衣裳。</p>
“我再去做点吃的，别的东西你别再添了，郯子又不是不回来了。”奚桐道。</p>
獬獬无精打采的，搂着折叠整齐的被褥道：“那你多做些吃食。”</p>
奚桐促狭他道：“分明爱和他置气斗嘴，怎么现在又这般难舍难分？”</p>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同孩子置气？”獬獬强自狡辩道。</p>
自拜师后，郯子一月方才回家一次。头一次回家时，奚桐早早备了一堆好吃的，獬獬帮忙打下手。</p>
“离家之后可住得惯外面？”奚桐问道。</p>
“那边很清静，是个学习的好去处，吃的也好，娘亲不用担心。”郯子道。吃住都好，只是偶尔会有些想家，郯子知道这是长大之后必须经历的，不想说出来让父母担忧。</p>
“那严老头的学问如何？管得可严？”獬獬问道。</p>
“教的极好，先生的学识德行都让人敬佩。”郯子怀着敬仰说道。</p>
不想听儿子夸别人，獬獬终止了这个话题。</p>
没了郯子在，又缺少娱乐工具，奚桐和獬獬的日子很是无聊。每日解决完一日三餐，奚桐和獬獬就开始看朝阳、乘凉、看夕阳……</p>
在等了一个月郯子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去之后，奚桐和獬獬对望一眼，一齐开口：</p>
“咱们自己做骰子麻将吧？”</p>
“咱们开荒种地吧？”</p>
奚桐脸上全写着“朽木不可雕也”，道：“你怎能这般颓废。”</p>
獬獬撇着嘴埋怨奚桐：“教授，你怎么如此无趣。”</p>
最后，二人各退一步，房屋旁边开垦了大片菜园，做着篱笆的獬獬嘴角都在抽抽，“教授，谁家的菜园这么大还能种粮食？”</p>
“我家。”奚桐头也不抬道。</p>
闲时二人打打麻将和扑克牌、投投骰子，赌注只是赢者可以在输者脸上画一笔。于是獬獬的脸上可以在一天之内画上百十种不同的颜文字。</p>
“啧啧啧，万年输王。”奚桐道。这是王者对弱者的嘲笑。</p>
獬獬：“……”我想回去，沉浸在小说中是多么美妙的事情。</p>
“可是你说想玩这个的。自己开局的游戏，哭着也不能后悔啊!”奚桐一眼就看出獬獬内心的后悔，说道。</p>
獬獬：我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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