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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佣供母(2/2)

深冬一场大雪让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江革脚步一深一浅行走在雪地中,鞋子早已经湿了,双脚冰冷透骨。他衣衫破旧,面容年轻却经历了沧桑,生活的苦难磨灭了他的锐气也让他变得更稳重。</p>

雪花渐起,漫天飞舞。江革顾不得身上的寒冷,加快脚程只想尽快赶到城中看能不能寻到一些活干。城中的人多,他若是去晚了,恐怕又要白跑一趟。</p>

家乡这两年遭了灾,大批的乡民逃往外地,有的拖家带口,有的抛妻弃子,灾难面前总能显露出最真实的人性。</p>

江革父亲早亡,眼见家乡过不下去,他收拾好简单的行囊背起母亲就走。背上母亲就带不了多少行李,这一路上还要照顾母亲,江革早已心力交瘁。</p>

母亲年纪大了且腿脚不便,江革知道若是将母亲留下必是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何况一孤寡老人,谁知那些被天灾逼疯了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早早没了父亲,只有母亲这一个家人,江革舍不下。</p>

辗转各地,江革一直努力做工奉养母亲。许是见他携母逃灾不易,路上的匪盗居然真的放过了他们母子。好不容易寻到一处草屋过冬,江革琢磨该怎样熬过这个冬天。</p>

江革入目之处皆是白色,凛冽的风呼啸而来,江革忍不住弯了弯身子,恨不能缩成一团。</p>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这样的大雪天又是一大清早没有人愿意外出。江革却没有办法,去的晚了活计会被城里的人抢光,何况下雪天的路不是最难走的,待到化雪时路上泥泞不堪,不仅遍地都是冰凉的小水坑,一时不慎就会摔倒。日子艰难,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母子二人当真是一点活头都没有了。</p>

路上花了大半个时辰,江革终于挪到了城里。冬天的街道寂寥许多,最热闹的一条街是卖吃食的地方,炊烟随着食物的香味飘散,是冬日里的一抹暖意。江革腹中饥饿又囊中羞涩,不愿靠近那里。</p>

今日运气不错,江革在城中遇见一富商领他回去算账,江革小心翼翼将账本查了三遍,确定无误才敢领工钱。江革年轻但行事老道,到了富商家中微微低头只顾走路,不左顾右盼,也不主动与别人搭话。</p>

富商为人慷慨,笑道:“家中正在搬家,账房先生前些日子离开铺子里不巧又出了些事,这才找人解急。哦,正值饭点,饭菜已经备好,不如一同吃点?”</p>

难怪这院子虽大里头却没什么人。江革连忙拒绝:“家有不良于行的老母,我还是早些回去方才放心,多谢老爷。”</p>

“原来还是个孝子。”富商点头道。</p>

江革只道不敢当。正欲离开,然而想到一件事情让江革迈不开转身的脚步,结结巴巴半天才问出口,自己能否带份饭菜回去。</p>

富商一想便明白这是江革为母亲带回去的,叫人用食盒装了一份饭菜。</p>

江革抱紧食盒,再三感激。</p>

外头风雪依旧,江革转身离开后院中的一切皆消失不见,包括那名富商。</p>

雪势渐渐小了,江革想到今日能让母亲吃上一份正儿八经的好饭菜,只觉这雪景都好看多了。</p>

回到落脚的茅草屋,放下江革赶紧生火。</p>

屋中光线昏暗,年老的人就更不大能看清东西了。江革母亲坐在一旁叮嘱:“儿啊,柴火省着些用,不然这个冬天熬不过去的。”</p>

别的人家柴火都是几个月前开始攒起来的,他们逃灾的人家来得晚,柴火自然也少。</p>

如今漫天大雪,一天比一天冷,没有足够的东西取暖,只怕真会冻死在这破旧的茅草屋中。</p>

江革难得露出真的的笑容,指着放置在屋边的食盒说道:“这火不是为了取暖的,你看——”</p>

知晓母亲不便移动,江革把食盒拿到母亲身边说道:“今日遇见一个好人,我帮他做了半天工,他还同意我带份饭菜回来。”</p>

瞧见母亲双手都冻青了,江革心中一涩,难受得慌。母亲将自己养大成人,自己却只能让母亲过这种吃不饱穿不暖四处漂泊的苦日子。</p>

江革母亲双手颤颤巍巍打开食盒,里头满满当当装着两大碗米饭和两盘子菜。</p>

一路抱回来,饭菜早已经一丝热气都没有了,江革母亲看着饭菜渐渐湿润了眼眶,日子再难也没有关系,他们母子总能撑下去的。</p>

抹干眼泪拿出饭菜,江革母亲“咦”了一声,从食盒中拿出一小块银两。</p>

“这……”江革知晓是富商老爷给他的,“恐怕是那家老爷见我们母子不易,好心放在饭盒里的。”</p>

江革与母亲商量过后,决定明日给人家还回去,无缘无故素不相识,不能收这般贵重的东西。</p>

然而,第二日江革赶到城中时却发现富商老爷已经搬走,走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p>

靠着这银两,江革带着母亲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冬日有钱买足够的棉被炭火,江革一边读书一边如同往常一样细心照顾母亲。就这样,在那个灾年,江革终于带着自己的母亲平平安安活了下来。</p>

待到江革苦尽甘来,做上了大官,想尽办法寻找当年的富商,却始终一无所获。</p>

后来的江革乐善好施一心为民,他始终记得,当年濒临绝境时有人曾拉过他一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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