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心翼翼，二人到了集市，寻一个空地站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再来晚一些，估计他们二人连个好的空位都找不着了。</p>
“教授，你喊还是我喊？”獬獬歪头问道。</p>
奚桐：“当然是你喊，活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在乎这个吗？”</p>
“好嘞。”獬獬张嘴就来，“卖豆浆嘞，新鲜的豆浆，早上现煮的豆浆！”</p>
没听过的事物果然在短时间内吸引了一大波人的注意力，短短时间内围成一个圈，将二人围在里面。</p>
有人问道：“此浆何物所做？”倒是新奇，从未见过。</p>
獬獬答：“豆子。”听闻是豆子，小半的人便没了兴趣。豆子耐放且容易饱腹，种的人不少，价钱也不高，平常人家都是吃豆子吃腻了的。</p>
哪怕没见过，吃豆子吃腻了的人也很容易没了食欲。</p>
也有人见这豆浆颜色洁白，闻着有股香气，问道：“此浆何价？”</p>
獬獬道：“自己取碗来，一文钱四勺。”除了木桶啥都没有，奚桐只带了一个勺子。</p>
价钱不贵，很快便有了第一个吃螃蟹，不，是喝豆浆的。一少年见此物没见过，家又离得近，跑回家中取了碗来，端着豆浆仔细尝了一口，神色中立时溢出惊喜。</p>
“这豆浆甚是香甜，与豆子的味道完全不同。”少年又掏出两个铜板与獬獬道，“你且先等着，我回家中拿个盆过来，这东西也要给爹娘尝尝。”</p>
少年是个好少年，吃到好吃的东西都想着父母。</p>
奚桐心里想着豆子经过浸泡、过滤和煮沸少了一些豆腥，喝着自然不一样，只是说甚是香甜，恐怕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咋吃过糖。</p>
糖……完了，稀里糊涂把自己脑补馋了。</p>
有一自然有二，一个上午四个木桶便卖得空空如也，最先买豆浆的那少年问道：“此浆味好，卖家何时再来？”</p>
若是天天都来，每日早起喝上几碗倒是不错。</p>
獬獬道：“我这豆浆做出来费时费力，下次再来需等到三天后。”</p>
少年点点头，好物不易得，等些时候也是应该的。</p>
想了想，奚桐和獬獬还是没有从粮铺买豆子回去，肥水不流外人田，想买豆子还是回村子里买，价钱便宜也不会被坑。</p>
二人只买了些糙米回去，因为数量太少还收获了粮铺打杂小哥的白眼。</p>
獬獬：“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p>
奚桐：“知足吧。咱们就买这点儿，人家肯卖都不错了。”</p>
糙米很糙，连壳都没有脱干净，就这样煮了两碗饭配着豆腐，奚桐和獬獬险些吃得热泪盈眶。</p>
从邻舍买完黄豆，奚桐和獬獬接着捡豆子、泡豆子、磨豆子，这次的豆浆煮完之后奚桐做了一些豆腐。</p>
“压的时间长一些，豆腐会更硬。太软的话，路上肯定一下子就碎了。”做豆腐的过程中，奚桐提点道。</p>
獬獬：“……”教授你是不是忘了，平常饭菜都是我在做的，手艺完全不用怀疑好嘛！</p>
左手的碗里放着豆浆，右手的碗里放着豆腐，成婆婆看着在自己床榻上乱爬的蔡顺想，这孩子的爹妈心可真够大的。</p>
短短的时间里，成有儿已经习惯这个只会爬的小玩伴了，正盘腿坐在床榻上扶着蔡顺的胳膊道：“弟弟站起来走，不要怕，姐姐扶着你呢，快站起来。”</p>
蔡顺胳膊有成有儿做支撑，一使劲，颤颤巍巍还真站起来了。</p>
成有儿鼓励道：“来迈开步子，走两步。”</p>
蔡顺这次没有听话，站在原处怎么也迈不开步子。</p>
成婆婆端着蒸好的豆腐走进屋来，脸上带着慈祥和蔼的笑：“走路哪是一两天能学会的，快过来吃东西。”</p>
屋内飘着一股豆香，成婆婆给蔡顺喂热好的豆浆，成有儿吃着豆腐一脸满足，笑眯眯道：“奶奶，这豆腐真好吃，跟炖鸡蛋一样滑。”</p>
“这东西不贵，想吃那些豆子去你蔡叔家自己换就行了。哎，呆呆真乖，慢些喝。”成婆婆说道。</p>
成有儿吃着豆腐心想：呆呆，弟弟是真的呆。</p>
三天的时间一到，第一个买豆浆的少年早早来到集市候着，约摸一刻钟后瞧见卖家夫妇挑着扁担过来。</p>
“卖家，你这又是何物？”少爷一眼就瞧见豆腐，这东西与众不同，从未见过。</p>
獬獬笑道：“小少爷，这是自家偶然做出的吃食，名叫豆腐。蒸着吃煮着吃都可。”</p>
少年沉默片刻，买了两文钱的豆浆和两文钱的豆腐，问：“店家可是三日后再来？”</p>
“对。”獬獬眉毛微微一挑，感觉这小少年要搞事情。</p>
吆喝半天，卖完豆腐，奚桐和獬獬挑着空荡荡的木桶回去。</p>
獬獬道：“教授，我觉得那少年有事。”</p>
奚桐：“嗯，确实有事。咱们两个无产阶级，估计是冲着方子来的。”</p>
獬獬：“啊？那咱们是不是该藏好。不能随随便便威逼利诱就给拐走了，现在方子可是咱们家吃饭的家伙。”</p>
奚桐：“藏什么藏？价钱合适赶紧卖了吧。”</p>
獬獬：“为啥子？”</p>
奚桐：“你觉得你看的小说里那些身怀绝技的男主要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结局会怎样？”</p>
獬獬不懂，“改天换地？作天作地？”</p>
奚桐：“要不然是太有能耐自己当皇帝，要不然一定会被皇帝砍死。怀璧其罪，没有相应的本事能耐是护不住贵重的东西的。何况咱们那屋子四面漏风，能藏住什么？别人想偷方子直接在门外守着，咱们还能不做吃食是咋地？”</p>
獬獬：“那咱们现在？”</p>
奚桐：“养精蓄锐，准备三天后砍价。”</p>
獬獬：“……”一见到敌人能够立刻丢盔卸甲转身就走也是一种勇气。</p>
回到家中，二人先去成婆婆家中接回蔡顺。小小的孩子整天见不到父母也不发愁，好像只要有吃的就很开心，不哭不闹。</p>
“给吃的就行，从来不找爹娘，呆呆真是没心没肺的。”獬獬揉着蔡顺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道。</p>
吃饱喝足后无欲无求的蔡顺顶着一头被揉乱的杂毛对爹爹傻笑。</p>
奚桐抱着孩子道：“这叫懂事，贴心，不给大人添麻烦。”</p>
獬獬：“……”不好了，教授自带的看自家孩子咋看咋好十八级滤镜又出现了。</p>
蔡顺不知看见了什么，被抱在母亲怀里手舞足蹈，指着一片杂草说道：“咿咿呀呀啊啊啊！”</p>
獬獬童心大起，随手乱指一通，也叫道：“啊啊哇哇哈哈哈！”</p>
看着父子二人交谈完全插不上话的奚桐：“……”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因为不够沙雕而不配有姓名。</p>
点不起油灯，趁着有亮光的时候干完活计，吃过饭獬獬搂过蔡顺坐在屋里，奚桐数着收入。</p>
“能吃几天的饱饭呢。”獬獬笑道。自力更生说起来潇洒，填饱肚子太难了。</p>
奚桐苦着脸，指着漏风又漏雨的屋子，“马上就到冬天了，屋子要修，被子要买，一家人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这点钱还是太少了。”</p>
“教授你知道吗？我能每天天刚亮就睁眼起来干活是因为什么？”獬獬问道。</p>
“什么？”</p>
“因为自己总被穷醒。”</p>
奚桐：“……”虽然知道这是实际情况，但是真的一点都不好笑。</p>
三日后去集市，那少年果真站在一边从头站到尾，直到奚桐和獬獬将豆浆和豆腐卖完才站出来道：“我有些事情想同二位商议，不知能否找个地方坐下谈谈。”</p>
獬獬很自觉，退后一步突出奚桐，“有事找俺家当家的就行。”</p>
少年：“……”</p>
一家新开的酒楼，三人坐在拐角处，少年点完菜后开门见山道：“两位所做的豆腐和豆浆都甚是美味，家父是开客栈的，对两位的吃食很感兴趣，不能两位能否开个价，割爱将制作方法告诉我们。”</p>
奚桐一口答应，“没问题。”</p>
少年：“……哈哈，两位可真是爽快。”虽然我一直很有信心，但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出来做事，你能不能让我有点谈判的成就感？！</p>
谈判过后，奚桐和獬獬怀揣着谈判成果回了家。</p>
“教授，方子都卖给那少年了，咱们以后还做豆腐豆浆吗？”獬獬问道。</p>
“当然卖啊。”奚桐兜里有钱腰板都挺直了，“这时候又没有专利，何况这两样东西做法简单保密难，很快就会流传开来，那少年也只是想要趁着东西新出炉抢先赚一笔罢了。”</p>
“也是，别的不说，单说那豆浆，村里的人现在应该都会了。”獬獬点头道。</p>
奚桐加快了脚步，“不知怎么，我有些饿了。獬獬，咱们走快点。”</p>
獬獬一边跟上一边在心里无奈，那少年谈完价钱之后好像很高兴急着想走，两人见状连忙比少年先走一步，酒楼里的饭菜他们可付不起价。一桌子菜光看了半天，筷子都没来得及动就走了，这能不饿吗？</p>
原本归程时空空如也的木桶今天放了东西，一包盐、一块肥肉，还有半桶米。</p>
苍天啊，累死累活十来天，他们终于吃得起油盐米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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