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您回来后明可以继续在这桃林做您的桃林主人，您又为何答应去那天庭做个奉桃仙君？”

“您不还是在这桃林待得太久了，想去逛一逛外面的世界了？”

奉桃仙君起身，缓缓走到水较浅的地方，站定闭目，道：“我自出生便一直在这里，那时还没有你们，而我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猜测那片在空中的花瓣会落到哪。”

“我甚至清楚记得地上的每一片花瓣来自哪棵树。”

“你知道南华为什么会从无妄天出来吗？”

奉桃仙君问完，双臂伸开至平展，一只腿高高抬起踢过头顶，整个人便如此立在水雾中，纤细但坚定。

有风吹来，白色衣衫微微飘动，而他唯一变了的只有发丝。

“无妄天破了，这是我闭门这几日探到的，南华现在大概去消他已经创造出来的梦境了。”

“他出世时，我便待在桃林没有出去，只怕他识到我。但后来无妄天漏了些许，而我也出了桃林，令他感应到了我的存在，所以才梦到了我，想起了我而已。”

“我等了这么久，算到了《仙官录》，算到了无妄天，却没算到无妄天竟会破！”

奉桃仙君说到这，语气虽激动却无甚气愤，只摇了摇头嘴边发出一声笑意，似是在嘲自己绕了如此一大圈还是没绕过去。

“洄溪，就连人间百年都少有相伴一生，更不要提这无穷尽的岁月了。”

奉桃仙君说完，顺风而舞起，有花瓣随他一起飘舞，也有水溅上他的脚腕与小腿，同他一起擦过空气，划出一道道涟漪。

洄溪从水中站起来，再次飘在水面上，“仙君，若是真的有人愿意与您相伴呢？”

奉桃仙君腰正弯着，轻纱下一只细臂由平展继续高抬指向远方的一坐高山，似是马上就能摸到山顶的一块巨石，但这手腕却轻轻向下坠着，与肢体相背离。

“我愿再造一个桃林，避他千万年。千万年后，他或许会陨落，但我一定还在。”

洄溪没再说话，只潜进水中，不留一点影子。

直到再不见一片浮云，远山与暮色相融，奉桃仙君才从舞动中停了下来。

他慢慢从水中走出，然后腾飞而起，身后尾随一抹粉色烟云，水中只余一池花瓣。

一路迎月归楼，山影映溪，随流而动却不移。

它本在此，纵使水中奔流如何诱人，要在此，还是要在此。

但，山虽不可移，人却可长行。

“哥哥，咱们都走了这么久了，我好累啊。”

浓密树荫下传来幼童的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石子与土地的碰撞翻滚声。

“那位仙人说咱们向东一直走，翻过五座山后会看到一座庙，他就在那接应咱们。现在啊已经过了三座山，这就要到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做神仙，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被唤作哥哥的人说完，将弟弟刚刚一直在玩着的小石子一脚踢走，“快赶路，别玩了。”

小孩儿见此，突然来了脾气，大喊道：“你信那疯子的话做什么？那疯子看着就不像什么仙人，准是得了癔症，你还这般听他的！”

说完，小孩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那哥哥连忙跟上去拉住他，“浦子，你这时发什么脾气，咱们快走这就到了，别在这胡说。”

小孩被哥哥拉住，没法往前继续走了，便一直挣扎，还喊着：“我看你也是疯子！我要回去，你自己去见那疯子吧！”

“浦子！”这哥哥却还是一直拉着弟弟，“你不能一个人回去！”

就在两人拉扯间，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正好飘落在两人的手上，只见两个人的手一下就定住了。

这哥哥先是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呼吸一下子比方才快了不知多少倍，浑身除了双手都在颤抖，就连大喊的声音都是抖动的。

“仙人仙人，我弟弟刚才是说着玩的，仙人莫要生气，仙人快松开我们。”

而那弟弟，此时已坐到了地上，眼睛大大地睁着，聚焦得已经快要溃散的瞳孔中映出一道人影，渐渐变大几乎要将这瞳孔全部笼罩。

“不如和我一起说说啊？”

随着声音进入耳朵，有一人缓缓现在二人面前，此人头发杂乱得如头顶上交杂在一起遮天蔽日的树枝，身上的衣服也处处是灰积得一身脏，似是不曾洗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