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怎么会放人出城”昭之糊涂了,若是谈条件,偌大的泾关城,上千万百姓的命握在手上,筹码不是更有说服力。
“你看,这些难民。”池钟溯用手指点了几波人,昭之眯着眼睛仔细打量。最终明白了,其中竟然有姜国的百姓,虽然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对方的口音和肤色有细小的差别。
“可他们到底是靖国人,难道他们的死活,就没人在意吗?”昭之不甘心,指指城里里出不来的那些人,继续问他。
“姜家军已经暗自派出军队前来接应难民,不过,这消息要躲过姜国军队怕也没那么容易吧。”池钟溯赶着马车,若有所思的回答。
昭之点点头,若是如此,就不用担心其中混着奸细了。
出城后,他们在驿站与商队会和,昭之四下打量,商队总共有十五个人。杭叔年约四十岁,是副领头他会各国话还识得各条路线方向,池钟溯不在的时候他主要负责。然后是小刀和甘罗,他们两个是护卫,池钟溯说他们的功夫不错,让昭之一路上跟他们一起。再然后,有三五异域人是和他们搭伴而行,他们自己一辆马车。于是他们一行人,四辆马车,吃过午饭以后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昭之发现,杭叔一路上并不怎么说话,却对什么都精通一些,而且颇有几分手段,整个队伍里的人都愿意听他。心里却恍然,池钟溯再过几年的样子,可不就是杭叔这样的吗。小刀年纪应该长她几岁,为人油嘴滑舌、洞察力却惊人,一路上对她颇为照顾。甘罗和他截然相反,面容俊美,剑眉星目,性格却有些清冷,一路上基本没听见他开口。这两个人和她年纪相当,相处起来倒也不费力。
商队行进一个月以后,进入姜国京城,他们装扮全都换成姜国百姓的样子。这一路上,昭之从小刀嘴里也听到不少情况,加上她自己看到的也足够让人吃惊的。
作为侵略方的姜国境内,其实并没有好多少,朝廷的无能比预想中更严重,哪怕是走到京城天子脚下的城池,城外也聚集了许多难民,一场饥荒基本毁了姜国百万人的生活。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小刀骑在马上,看着城墙下饿得奄奄一息难民,嘴里絮叨。
昭之打量这一切,内心也是叹息不已,旱灾最大的悲剧不在于天灾而在人祸。
池钟溯说旱灾之后,姜国皇帝下诏赈灾,高级官员们要联系粮食和银两,于是乘机拿一点。赈灾物品拨到各地,地方长官们再留下点,之后是州、县。于是,一层一层下来,到老百姓手就剩了烂谷陈粮。然后地方官员们上书向皇帝表示感谢,皇帝看到了报告,给自己的功劳簿增添一笔。于是乎,众人皆大欢喜,大家都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百姓,一旦他们奋起反抗,便会扣上□□的帽子,遭到惨无人道蛮力镇压。但是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帝确实看不到的。
于是乎,姜国的一场旱灾,朝廷花了钱,国库空虚,百姓受灾,食不果腹,结果是姜国人祸水东移,千里之外的泾关城百姓平白的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一路西行,从姜国国境出来,途径西域各国,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关山晓雪,朔风冷月,纵马长歌,饮酒品茗,这一路走来昭之心绪大转,开阔不已。
回途中,天气越来越寒冷,即将出姜国的时候,连续数天的大雪,昭之病了,师叔说的寒毒发作了。
头几日,她只觉头疼脑热,浑身无力,以为只是风寒,于是吃了药,躺在马车里,车轱辘转个不停,她的脑袋也翻腾不停。
后来,五脏六腑开始疼痛,整日的咳嗽,昭之想起师叔说的寒毒,找出药瓶喝了药,疼痛虽然缓解,可精神却再也支撑不住,终日昏昏睡睡。
池钟溯急得上火,听昭之说是正常情况,仍是不依,紧赶一天到了城镇,又找了大夫,大夫也束手无策,只说要静养不宜奔波。
然而,商队还要回去将货物交接耽误不得,最后池钟溯在姜国的小城的一个小镇找了个小屋,塞银子给邻居大姐照顾她,又再三叮嘱,说他处理好事物就过来接她,才依依不舍离去。
昭之在床上又躺了十多日,精神才好了一些。穿了厚重的衣服要出门走走,大姐不放心的给她披上大氅。
昭之算算日子,这一病差不多就病了二十来天,整个人虚弱不已,走几步路要停下来喘气,她对扶着她的大姐笑笑,“寻姐姐,我就在院门口转转,不走远,你去忙你的吧。”这几日一直躺着,四肢沉重得很,她还是想动一动。
寻大姐想起炉子上炖的汤,便叮嘱两句,“晚上风大,走一会儿就回去。”
昭之点点头,答应一声,寻大姐就转身走了。
寻大姐是年初嫁个隔壁徐大哥的,池钟溯当时在小镇附近找了个僻静的村庄,租了他们家的一处空闲房屋安置昭之。村庄的人都靠打猎为生,现下隆冬徐大哥偶尔和村里的人山上打猎,寻大姐每日在家里做些家务,空闲时就到隔壁来照顾她,陪她说说闲话。昭之发现,他们夫妻为人极好,寻大姐更是对她照顾细微,她心里也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