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副很漂亮的画，色彩明亮，阳光亮到有些刺眼，看不清脸部的少女在阳光之下飞奔着跳到了那个模糊身影的怀中。远处的教堂似乎传来了悠长的钟声，一群代表着和平与幸福的白鸽盘旋在教堂上空，角落里都是盛开的玫瑰。

相当罗曼蒂克的一幅画，即使没有那个莫须有的传言，在这幅画上，京极御也能感受到充分的幸福之感。

“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喜欢这幅画。整幅画无论是细节处理，还是画面的张力，都做到了绝佳。”

“内容呢？”

“内容也很好啊，看得人心里暖融融的，让人忍不住微笑。”京极御望着那副画，一直拘谨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比起那些看上去阴沉沉，让人感到绝望和痛苦的作品，我更喜欢这种画。能画出这种画作的画家，内心一定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是吗？”凤镜夜的语气稍微有些漫不经心。

他略显随便的语调倒是让京极御有些在意，就好像是小孩子在说糖果很好吃，结果身边的大人敷衍的附和了两三句。

语调完全一个样！

这家伙是在把我当成了活在温室里的小鬼吗？语气怎么能这么讨厌？

还没等他不服气，凤镜夜就再次开口了：“你怎么能判断那位画家就一定是一个内心很温暖的人？说不定画这些东西只是为了迎合市场。”

又是这套该死的利益至上理论。

京极御终于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向那副画作，反驳道：“我一直都觉得，画家画在画里的一片心意，看画的人是能感受到的。”

“如果那位画家不是这个意思，仅仅是为了去迎合市场，那她充其量也只会是一个一般水平的画家，那样的画作，是不会有灵魂存在的。”

“可是这幅画作，这些画作，都不同！隐藏在画布里，那炽热的情感，任谁都能感受到。在你能注意的地方，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那股感情一直都没有消失，而是在默默的发芽，生长。即使这些作品全部都被销毁，画面被人遗忘，但人们第一次看见这些油画时心底所生出的幸福感是会一直存在着，即使朦胧，即使很长时间都会被人忘记，但画家注入在油画里的心血和灵魂还在，它们伴随着主人的祝福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消失！至少现在，它们静静的躺在我心底的角落里。说这些画是为了迎合市场的镜夜前辈实在是太糟糕了！”

京极御一口气全部说完，顾不得害怕，颇为不平的看向凤镜夜，却意外的发现对方居然也在看他——微张着嘴，以一副从来没有出现在对方脸上的讶异表情，眼神更是剧烈的动荡着，幽深的瞳孔深处，似乎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前辈？”

对方的眼神，隐隐约约的让京极御有些不安。他突然就想起了京极优子的忠告。

‘不要主动去招惹你招惹不起的人，不然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你……”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暗沉的眼神，低哑的嗓音，镜夜前辈的模样不像是平常他所熟悉的模样，比那个他所熟悉的样子更加变得陌生，也变得更加的可怕了。

“你……”

他沙哑着嗓音，连续说了好几个你字，也没有说出后面的内容，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神不断闪烁。

这家美术馆的宣传活动似乎办得太过成功了。

走廊很窄，人却很多。一直站在一副画前面不走，后面的人也是会有意见的。伴随着那些人的抱怨声，京极御顺着人流走动了几步，还顺带伸手去拉了拉仍在发愣中的凤镜夜。他原本想去拉扯对方的衣袖，却被对方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手。

人头攒动，挤在这群人里面，京极御木然的顺着人潮一点一点的往前走，心思却再也不能放在那些油画上了。

炽热的温度从两人双手相握的地方不断传来，热到几乎让京极御失声尖叫，他只觉得一颗心脏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大脑仿佛停止了运作，身体变得好奇怪，无法动弹，明明僵硬得不可思议，可浑身上下却又是软绵绵的，提不上任何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