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沈吟像个好吃懒惰的小乞丐，躺在大门前酣睡堵住进出衙门的必经之路。居同野到底心软，觉得那一双眼清澈绝伦，便手指蘸了唾沫，在他的脸蛋上狠狠一撮，露出一片嫩肤，如刚出锅的新鲜白馒头。
居同野认定他是个有钱人家走失的少爷，大觉满意，当即决定不吝花销将他养得白胖些，再去找他爹娘换银子。
长衣是春蓝颜色，不知是什么料子，非棉非麻，轻薄透气日光不漏，价值不菲。居同野想着他眼光太准，果然捡回来一个货真价实的有钱少爷。
沈吟看着居同野把衣服挂上晾衣绳，想他虽然是穷乡僻壤的小捕快，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下巴的形状也好看，一张俊俏脸无一不在讨他欢心。
“我的西瓜呢？”沈吟问。
居同野看了看腰间塞的麻袋，这才记起来出门的目的是为了买西瓜，一拍脑门，忙道：“糟了，我忘记买了！你等等，我这就去。”
西瓜摊子前，居同野得以悠然挑拣，两车西瓜各个都经过他轻抚慢拍。小贩是个人高马大的庄稼汉，生了个豆腐胆子，人人都敢欺负的居捕快，偏生他不敢吭声。
至少过了三刻，居同野才挑拣出几个心满意足的，称重付钱，背着往衙门走。
居同野赚不来大钱，因而特别会吃，一文钱吃得出两文钱的法门，挑的西瓜九成都是红润沙瓤，他把西瓜送进阴凉的柴房堆着，又拣了个大的抱出来。
身后目光有点灼热。居同野看见沈吟在屋檐下阴影里翘首以盼，想他盼的应该是西瓜，便道：“镇凉了再吃。”
沈吟闲的没事，把曾响当苦力使，搬出来一堆老旧卷宗脏旧潮烂，就靠这些打发无聊日子。他捧着一叠坐在厨房台阶上，目的还是在于跟居同野说话。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沈吟心里如此想，把手上卷宗搁在地上，笑着看他干活：“好。”
居同野有一把用不尽的力气，沈吟的目光不加掩饰比日头盛旺，他如芒在背浑身绷紧，旋转辘轳放下水桶，他越紧张力气越不听话浑身乱蹿，像衣服里钻了只肥鱼，刺啦一声掖下裂了大口子。居同野赶紧夹紧腋窝，更是慌张。
沈吟假装没看见，低下头掩笑，故意引开话锋，问道：“卷宗怎么都是七八年前的，不是霉就是老鼠屎，没有近几年的？”
居同野松了口气，近几年的卷宗干燥，便于点火，寒冬腊月时全被他拿来引火点柴，他只能挠挠脑袋，实话实说。居同野一抬胳膊，腋下裂开的痕迹很是明显，沈吟居然也管不住眼睛，专盯着那处看。
有人爱银，有人喜金，有人偏好一掷万金花下风流，居同野正契合沈吟的胃口。
有美人在旁，面对一摞脏兮兮的卷宗沈吟哪里还有兴致。他起身跑回卧房，随身带的包袱在路上划出一道不大不小的裂口，虽然包里有针有线，可他实在是懒得动手，机会千载难逢，想来那时的懒惰乃上天注定。
居同野瞧着沈吟飞奔而去款款而来，行为举止还是跟疯子似的。
屋檐下阴影里，沈吟捻起针对着阳光穿针引线，抱着块布缝纫起来，像是个缝补高手。
居同野好奇地看过去：“你还会缝补。”
“没办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沈吟说的怨怨念念。
居同野欲言又止，心思写在脚上，一双大脚是想上前又不敢上。
沈吟瞄着，那脚也不上来，也不下来，像是有意吊着他。他最会把握，捏得准确，适时道：“有什么要缝的拿过来吧。”
沈吟知道居同野在这里只有身上这么一件衣服，正期待着他脱下来好欣赏一番赤条条腱子肉，谁知大脚一转，人跑了！沈吟转念一想，以为他是害羞害臊，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故而躲在屋内，可他出来又有何不同，真是多此一举。
想着，沈吟就看见居同野拎了个麻袋过来，既没宽衣也未解带。
那麻袋正是用来装西瓜的，居同野平日里用它装杂物，只此一个，今日刚发现裂了个拳头大的洞，许是被老鼠钻了，心疼不已，走过来问道：“给这个补一补？”
沈吟瞧他把破麻袋当宝贝疙瘩心肝肉，低下头的俏脸已化阎王殿前夜叉鬼，怒不像怒，嗔不似嗔：“补不了！针太细！”
居同野耳聋眼瞎心蒙猪油，听不出来，以为他是不肯。
沈吟瞅他那样子，只想把针扎他眼里，他的意思那么明显张扬，偏生这人不开窍，既然不用眼不如就彻底瞎了的好。气归气，沈吟知道只能气自己，抢劫一般扯下麻布袋丢在脚下：“待会儿找根粗的再补，把你身上那件脱下来！”
居同野夹紧的腋窝倏然垮下来，没想到还是叫他看见了，只觉得脸被丢光殆尽，想掩脸遁地逃之夭夭。
沈吟来劲了，把手中的东西一丢，双手并用拉拉扯扯。
“好了好了，我自己脱，我可以自己脱。”那手覆上腰袢，居同野只觉得筋骨软麻。然而沈吟并不放手，怕拉扯之际伤到人，只得缴械投降，由得他任意行事。
沈吟在这方面机智绝伦，把小心思小举动做到完美无瑕，剥下居同野的短衣，露出个汗津津的胸膛。
居同野脸红心里沸腾，到没有多余心思，只纳闷进澡堂子都无所谓，怎个儿如今不过被看一眼，便燥得慌。
沈吟趁机吃豆腐，居同野则趁机瞅那张精致的脸，一针一眼地补衣服，眉眼间透着看书时专心致志的模样，有种言语形容不出的好看劲儿，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他都没这么想揣进口袋。
居同野想小疯子一会风一会雨，总归孩子心性，好养的很。一想到他要被爹娘领回去就怅然若失。银子是好，不如小疯子贴心，所幸晚几天再替他寻找爹娘，多养几天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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