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放开笔记本，伸手轻抚他眼下的乌影，凑近亲了一下，往下又亲一下他挺直的鼻子、有些苍白的嘴唇。三七的五官长得极秀致端正，脸形稍窄，线条极其流畅优美，没有任何凌厉的地方，平常看着会觉得他如一方井水般沉静，可一旦他有喜悦或恼怒之类强烈的情绪反应，就又会觉得他绮丽非常，不过，这情况很少见，平日里，他跟木偶无二般。

兴中华以零食袋挡住半边脸，偷偷观察两人，半晌后突然闷叫一声，十一抬头问：“怎么了？”

“没……”他心虚的缩回被里，垂下眼掩饰翻滚的情绪，张口想随便说点什么，但天性中的直白又让他藏不住话：“十一，你为什么要亲三七？”

“什么为什么？”十一语带不解，“亲一下又怎么了？他以前也亲过我。”

好吧。兴中华闭口，懒得再问。

室内静了下来，两人各干各的事，门口突然传来拍门声，隔壁的同学扬声叫他们去喝酒，十一望了眼无甚反应的兴中华，拒绝了。过了一会儿，他把笔记本塞回枕下，挪身贴近三七热烘烘的身体，慢吞吞道：“果果，蓝回是不是想退学了？”以前上课他偶尔还会来，最近几乎都没见过他的身影。上回见他拿行李过来，还以为从此老老实实当个乖学生了呢，谁知道变本加厉的散慢。

“他不退学校也可能会让他退的。这学期还有二十来天就结束了，他的缺课率高达百分之七十，操行分零。我猜他可能是有点关系，要不然早在期中考时就被劝退了。”兴中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与不忍。蓝回的各类成绩均排班末，不管他是以什么方式进这所学校的，至少应该努力争取他人平等的眼光，而不是提起他，眼中无不带讽刺与鄙薄。

“都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十一嘀咕。明明脑子挺聪明的，但就是不用心，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如果不喜欢学这些，应该早换个学校换个合适自己专业，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呢。

兴中华突然蹭起身，面带疑惑的问：“你看过他的画么？”

“没有。怎么了？”十一微抬起头望他，“他就上过两三节素描和线描，每次都是在纸上排一堆乱线，从来没有实体；书法课上也是只是写横竖撇捺弯折勾，从来不成字的；色彩课只在纸上调色。”

“我还以为你上课的时候特别认真的，居然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兴中华嘿笑。

“他离我近，而且他拿笔的时候让我觉得有些古怪。”十一回忆那些偶然瞥见的细节，伸出手笔了个正常的拿笔姿势：“他刚拿上笔时，姿势是这样的，但眨眼功夫，他把笔杆转了一圈，那姿势就跟婴儿抓筷子一样。”

兴中华皱眉，百思不得其解，撇嘴啐了一口又躺下，继续啃薯片，过了半晌才抱怨道：“都不懂你们在想什么，神经兮兮的，真讨厌！”

十一自动忽略他的话。谁又真的知道谁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