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歌刚落座,抬头看了相思一眼,“云雀。”和盘托出。
相思没料想她承认的如此之快,一愣神的功夫,李元歌就把信件拆开了,读了两三封,眉头就高高隆起,她不停用手舒展着自己的眉头,问道:“这是先动吏部?”
“我想在院子里养几株兰花,不知道潼安的天气能不能成活。”相思没有回答,她岔开了话题。
李元歌将手里的信件放下,看了一眼窗外“明天,去跟胡伯说一下,他今日不在府里,想要什么只管跟他开口就行。”说完,她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剩下的信件。
“李元歌。”
“嗯?”
“太子是什么时候病的,你可知?”
“怎么会问这个?”李元歌看完最后一封信,抬头想了想,“六年前吧,进山染了异病,正好碰上我去南疆平乱,义父去世。我记得那时候,元瑾病的很厉害,我还以为他挺不过来了,连夜从南疆赶过来。”提及此,李元歌的眼里溢满悲伤的神情,“唉,”她长叹了一口气,“朝中的局势就越来越乱。”慢慢把眼合上,“自从我做宋家的主,真是让太子连个靠山也没有。”
李元歌的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像是回到了她第一次拿起枪,像是回到她第一次上战场。李元歌伸出双手,看了看手上生出的老茧,心里感叹道: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搅得朝局愈发像是一滩烂泥。
有宋威老将军在时,太子算是有个不错的依仗,绪宗有事就算不听劝,也知道规避一二。况且这宋老将军是个认死理的主,直言上谏的奏折与赫连大人出席早朝一般,风雨无阻。轮到李元歌给太子府撑腰时,她时常感到捉襟见肘。
相思见她越发惆怅,有些话就没有提,太子明白,相思也明白,可怎么才能让李元歌明白呢?她把话题岔开,“那太子可当是姐姐心中的人选?”相思的话没头绪。“听闻先皇曾有二子,但都不幸夭折。”这句话更是突兀。
“我知道,你来潼安这几日,听过元瑾的传闻,但不是。元瑾是我守在母妃门口抱出来的,他肩上同我,同父皇一样,有落梅印。至于适不适合,我常年不在朝,春休时也不常回潼安,但是我知道他几年前身子骨还算好时,做过两件事,一是江陵河,二是盛宥知。那时朝堂上满是溢美之词,他称义父一声先生,义父说,我这声先生当的真是自豪。”
“那肃王呢?”
“且不论礼法,单是看肃王,他是一个好王侯,却不会适合太子。”
“缘何这样讲?”相思惊讶于李元歌的点评。
“这样讲?他同我处理过鸿胪寺的差事,气量不足,仁德不够。”李元歌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相思笑得眉眼全开,“姐姐的主意我知道了,不过,我给姐姐一个小小的建议,既然支持太子便常走动些,免得满朝文武都当公主府处着中立的地位。”
“我顾着赫连府,又常年不在朝中,想支持太子也有心无力。”李元歌站起来,将手里的书信全放到火盆,“但现在既然被留在潼安,那便要元瑾坐在他该得到的位置上,安安稳稳,干干净净。”
跳动的火舌将信纸吞噬,映得相思脸色红扑扑,她仿佛能想象到,她的宋牧生跨上战马,杀伐决断的英姿,不过她从未见过,心中不免升腾起忿忿之意。
李元歌转身过来,相思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吏部……吏部……”李元歌手指轻轻扣响手背,许昇跟宋府的过节比天还大,此时由她出手,吏部多半是会落在王行之手中。这时局一团乱麻,她皱着眉头想要分解开。
相思见她面色凝重,便站起来向前轻轻一跨,站在她面前,用手指轻轻将她的眉头展平。李元歌没有反应过来,捉住相思的手一愣,她的十指冰凉,像是二月的细雪。
“姐姐,不要恼了,给我一个月,我帮姐姐办得妥当。”她摇了摇被李元歌握住的手,笑着说,“作为交换,姐姐带我去下个月的庙会好不好?”
李元歌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当,将手松开,“相思姑娘?”她是用人不疑不假,但是这朝中的局势胶着,连赫连府都只顾得自己,顾不得别人,相思这话委实夸张了三分,李元歌在心里想到。
相思见她久久不说话,就加大了筹码,“姐姐若是不信我,一个月后,我不成功,我帮姐姐请师父出山。”
“我用人自然是不会疑,但是相思,如果失败了,我会保的从来只有太子跟宋府,我不会……”
“我不要。”相思打断了李元歌,她用尽了力气想要证明,李元歌需要的从来只有她,不是赫连府,她想证明她不是那个爱哭鼻子拖后腿的书呆子。
李元歌耸耸肩,笑道:“好吧。”半刻后又补充道,“若是受了为难,‘守城诀’在你身上,这一个月我不讨回。”
相思点点头,“祈愿楼的事,姐姐直接上书即可,长泽帮姐姐请好了天火。”
相思就站在李元歌面前,可是她却觉得她像是飘忽的风,难以捉摸。“请天火的事,全潼安,我猜有三个人会知晓,赫连府的赵煜算得到,陈相府中陈公子陈番算得到。收到神官的信,我便疑心,他只通覃家的问卜,不应该精通覃家的纵横之术,如今看来是相思姑娘的主意了。”李元歌勾起唇角给了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到底是覃老先生最得意的弟子。”
相思也不恼,“我说过了我很厉害。”她脚步轻盈,一蹦一跳走出书房。火盆中的书信被吞噬干净,门外院内三两株桃花抽出了新枝,春天正在光顾整个大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