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道:“宇文公子客气了。深夜相邀,可有见教?”
宇文棣笑道:“我请你喝茶。”
他二人本已十分熟络,谢敏今晚却明显戴着疏离客气,此时更拒绝道:“多谢公子盛情,在下尚有些许琐碎事情,了断之后,自当遵命。”
红颜帖转眼即止,美妲己或许已在府中,宇文棣却丝毫不见着急,反而执意道:“不,就是现在。”
谢敏却不以为奇,只道:“宇文公子恕罪,谢敏实难从命。”
宇文棣朗声笑道:“谢兄明知我故意刁难,引你走开,却仍不揭穿,反而如此客气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小弟服了。”
谢敏道:“宇文公子一番苦心,在下不敢拜领,这里谢过。”
宇文棣叹道:“我是受人之托,早知道谢兄不会躲避。”
谢敏笑道:“在下走到哪里,麻烦便要跟到哪里,汗颜之至。”
宇文棣道:“无为之人,谁还会去找他的麻烦呢,请。”
两人脚上并不停步,一时到了地锦苑。
“谢敏缩头乌龟,要躲到何时?”语声洪亮,震耳欲聋。
宇文棣却是忍不住偷看谢敏神色,但见他忧眉轻锁,眼中毫无怒色。
宇文棣十分不好意思,只好道:“黄河帮与甘家、陈家、宇文家素无来往,实在无从相帮,谢兄多包涵。”
谢敏知宇文棣为难,忙道:“不敢。”他自然明晓黄河帮声名不坏,而甘家子弟家教甚严,陈文中素不惹江湖是非,宇文棣更是和气生财,谁也难替一个采花淫贼讲情。
楚天河骂的难听,已渐辱及谢敏先人。
宇文棣皱眉道:“楚帮主为人也算正派,怎地如此不留情面。“
忽见寒光一闪,幽冷的剑光迭现,瞬间即逝,却已抵在了楚天河喉间。
宇文棣失声道:“婉若惊鸿。”
谢敏跃下看台,几个起落已至楚天河身前,他随手一搭长剑道:“手下留情。”
那剑悠然而退,翩若游龙,其实不过一瞬之间,云淡风轻。
地锦苑中明灯晃晃,稀疏坐立了七八人,面色肃然。
石泓玉撤回剑来,向后一抛,早有宋山水接在手中。
谢敏知他脾气秉性,遂先开口道:“气可生的够了?”
石泓玉脸上神色冰冷,如秋冬严霜,更不答话,转身去了。
谢敏自然是拿他半点法子也没有的,却向楚天
河施了一礼道:“楚帮主一向可好?”他语意诚挚,听在楚天河耳中却刺耳得紧。
楚天河面色绝不比石泓玉好看多少,他身后立着一年轻人,更是愤慨激昂,一双眸子漆黑,似是恨不得上前撕了谢敏。
甘青竹道:“谢公子,楚帮主乃是为了滕副帮主、筱坛主而来。”
谢敏微怔,谢过甘青竹相帮之意,只是滕旌难道是出了事么?
果听楚天河怒道:“谢敏,滕副帮主技不如人,败在你手上,是生是死本也无可厚非,你却为何将他四人掏心挖肺,曝尸荒野,嘻哈二仙是前辈高人,你,实在是禽兽。”
谢敏大惊,道:“嘻哈二仙自刎而死,滕副帮主、筱坛主却是毫发无伤,楚帮主何出此言?”
“淫贼纳命来!”楚天河身后的年轻人听闻此言再按捺不住,和身扑上,势若猛虎出山。他两手成抓,看似杂乱无章,却如疾风骤雨罩住了谢敏全身。这年轻人瞧来文质彬彬,羸弱似书生,哪知出手竟如此狠辣,突如而至,伏虎拳已有**分火候。
甘青竹暗暗吃惊,伏虎拳乃是滕旌得意功夫,这人定是与他颇有渊源,他先前不过以为他是楚天河的仆从,如此看来,绝非是黄河帮籍籍无名之辈。
谢敏心中念头急转,楚天河为人耿直,绝不会无故生事,不知那人到底是谁,竟连嘻哈二仙也不放过,他蹙紧了眉,明知无望,却仍道:“楚帮主明鉴,此事绝非谢敏所为。”他右手探出,一指点在这年青人心脉之处。
甘青竹大骇,“伏虎归西”这一招尚未用全,距谢敏胸口还有两寸。他虽知此人定难为不得谢敏,却未料到,谢敏能胜得如此轻松,随意一指便出奇制敌。
伏虎归西,就似是过家家的把戏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年青人惊骇莫名,踉跄退步,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他早闻谢敏盛名,总以为江湖传闻多有不实,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谢敏收手,他向来只用最简单最实用的法子。
楚天河脸色更青,冷然道:“你犯下滔天大罪,自是不敢承认。”
谢敏道:“令千金之死与在下有莫大关联,嘻哈二仙亦是因谢敏而死,但,滕副帮主、筱坛主之事,在下万万不敢认。”
宇文棣道:“楚帮主,谢兄既然既然如此说,只怕当中真有什么误会。”
楚天河仰天大笑,道:“误会?好,那我们今日先来算算小女的帐。”
甘青竹接口道:“老前辈请三思。”
谢敏心下一凛,甘青竹、陈文中不欲插手此事,大概是为了对楚天河所言半信半疑,倘若谢敏当真做了猪狗不如的事,他二人一味偏私,岂不是为人耻笑,太对不住自己良心。此时听闻谢敏解释其中缘由,方才出口劝和。
谢敏暗叹一声,道:“令千金之死,谢敏负疚良多,听凭楚帮主发落。”
楚天河连连冷笑,道:“嘿,好,好。”一时怒极,竟说不出话来。
谢敏黯然,却仍道:“在下今晚尚有要事,明日自当往黄河帮负荆请罪。”
楚天河索性不再言语,他不是稚童幼子,自不会信谢敏的话。
谢敏不再多言,左手后撩,意态悠闲,似是抚琴,似是落子,似是为心爱之人拂去眉间忧愁。
宋山水惊呼失声,一颗心似是被捏住了,疼的窒息。谢敏的左手,竟落在了她手中长剑。她慌忙撤剑,哪知剑刃锋利,连一声也不闻,谢敏左手小指、无名指已齐根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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