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率先打破凝滞的灵气。公叔宁忽然有些感慨,他居然也有被挟持眼巴巴望着宿敌来救的时候,如果他知道有这么一天,说不准就会在之前的某场比试中故意输给虚瑜之,这样虚瑜之救他的可能性会不会就大些。
虚瑜之面色冷肃,冰冷的眸子扫过血煞黑步蛇圈着公叔宁的蛇尾,即使在黑暗的掩护下仍能清晰看到一个个倒刺剑拔弩张的模样,覆盖蛇身的黑色光滑的鳞片,每一片都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淬了毒的血色双眸竖瞳在黑暗中燃起幽幽冥光。蛇尾圈着公叔宁,是威胁亦是保护,它这是在向他宣示主权,在向他发起挑战。
虚瑜之松开手,手中的紫焰长鞭顷刻随风消散,黑暗中没了紫焰长鞭虚瑜之的身影不好辨认,但这点黑暗于在场的三方无碍,早已将神识遍布整个石廊的公叔宁“看”见,虚瑜之的身影倏地消失在原地。
在虚瑜之声音小消失的一刹那,血煞黑步蛇的双眸忽然变得凶狠起来,整个蛇身紧绷,尖细的尾部微微颤抖发出警告似的嗡嗡声。
下一刻,消失的紫焰突然出现,明亮的紫色火焰在黑暗中勾勒出□□的形状,月牙似的锐利刀锋、细长笔直的□□柄,燃烧着紫焰的□□被虚瑜之抓在手里破空而来。
紫焰长鞭可攻可守,但遇上与之同样呈条状的敌人却再难发挥出它的优势,蛇身柔软善变,□□坚硬刀锋锐利,正好克其弱点。
血煞黑步蛇头一歪,蛇身如流水般从□□的刀锋下流过,忽然猛地抬高卷上紫焰□□,血色双眸中满满得意之色,看着虚瑜之就像看着盘中餐。
被当食物看待的虚瑜之却不露一丝畏怯,他手腕一转改握为抓,直接刺向仍在地上的蛇身。
鳞片坚硬,若是普通的□□根本不会对它造成丁点伤害,就连缺口都不会留下,但这是燃着紫焰的□□,刀尖处的紫焰尤为明亮,刚接触到黑色鳞片,便发出“嗞嗞嗞”的响声,燃烧的诡异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蛇身被刺的地方并非要害处,但粉嫩的肉被紫焰燃烧还是让血煞黑步蛇疼得瞬间暴起,它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了,随着它越来越强大,能这样伤到它的,已经不多了。赤红的双眸里,除了熊熊的怒火,还有浓浓的兴味,很久没有遇到那么强的猎物了呢。
蛇尾圈着公叔宁忽地往后一甩,蛇尾的倒刺划破白衣在公叔宁的侧腰上留下一道小小的口子,毒液与血液相融,瞬间麻痹了公叔宁的五感,下一刻他就被甩了出去,头不偏不倚撞到石壁凸起处,随即头一歪昏了过去,在昏过去之前,他看到紫焰映亮了虚瑜之的脸,俊美的脸上表情狰狞。
昏迷的公叔宁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也不知道虚瑜之侥幸躲过了多少次血煞黑步蛇的毒液才终于一枪断了蛇的七寸。他的视野里只有一片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他恍然以为自己还在石廊,而虚瑜之和血煞黑步蛇都不见了踪影。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只见在原本空无一物的黑色混沌中,头顶出现了点点星光,无数星光聚集凝,在一片星辰中弯弯的月牙儿。低头一看,脚下的嶙峋怪石乱堆作一团,脚抬脚轻踢,一小块石头弹跳着跌入深渊,怪石向远处延伸,是一片青青的草地,草地之后是灌木丛、树林,越到山脚树的枝干越粗。
公叔宁从山脚往远处望去,混沌的黑已经不再了,温暖的灯火从窗间漏出,照亮了黑夜,与远处的星辰相映。天上和地上一样的明亮,公叔宁站在这天地间,恍然有些认不出哪里才是天哪里是地。
公叔宁靠着一块巨石坐下,仰望星辰俯瞰万家灯火,他闭上眼享受寂静夜里的凉风。然后他就被一口咸苦的水给泼醒了。
再睁眼,弯月星辰、万家灯火皆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蓝的天和动荡的海洋。他正坐在被深蓝色海洋包围的礁石上,不远处金黄色的海岸边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动荡不安的海上还有挂着白帆的船只在飘荡。金黄色的海岸上,有人在高声喊着什么,声音逐渐拉长,一声接一声,抑扬顿挫,那是最初的歌谣啊!
桑田沧海,他曾经远远地看到过,但从未如此近地感受这些短暂却如此坚强的生命的力量,迫切地想要将这些他从为见过的一切记录下来,指尖蘸点海水凭空而作,指尖划过处,空无一物的空中竟出现了金色的线条,待停笔时,空气中只留下一道金色的符。
金符的线条慢慢变淡,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风中。公叔宁愣愣地看着空无一物的蓝天,那符莫名地熟悉,但他想不起来了,不知道在哪见过。
雾气蒸得人朦胧,灵气在两人间流转。虚瑜之收回在公叔宁体内的最后一道灵力,缓缓收掌,睁眼。在他前面,公叔宁忽然软软地倒下来,虚瑜之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从容伸手接住将人揽到胸前抱住。
公叔宁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那双被水汽氤氲过的紫眸,温柔眷恋,仿佛正看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