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西急忙打开视频,画面里,地北大学的校长被五花大绑扔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周都是还没粉刷的水泥墙,他的嘴被堵着,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在地上像一条长虫似的扭动身躯,拼命挣扎。
唐飞回头见宋昭西没跟上来,冲他喊:“干嘛呢?还没缓过来?”
宋昭西慢慢抬起头来,惊讶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他缓缓把手机翻转过去,让唐飞看见视频画面……
与此同时,校展馆的某个隐秘房间里,常乐正在实施他的复仇计划。
没错,正是在地北大学的校展馆,穿过施工队,穿过层层展厅,有一个极其隐秘的废弃地下室,里面堆满做雕塑用的粘土、沙子、棉花等材料。
常乐不会做雕塑,就直接把水、土和在一起,搅成泥,被五花大绑的校长惊恐的看着他往自己身上糊泥,呜咽的声音被外面的电焊声盖过。
“对,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种感觉,你可以表现的再害怕一点,再绝望一点……”常乐近乎变态的笑着,一张扭曲的脸逼近他,“黄校长,你听见了吗?林教授的声音,他的哀嚎,就像你现在一样,听见了吗?就在这个屋子里,在他被你做成雕像的时候。”
黄校长的眼睛里充满哀求,他拼命摇头,被恐惧逼出来的泪水掺着鼻涕流进嘴里,难看又恶心。他想挣扎,可是双腿已经被常乐完全用水泥糊住了。
外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唐飞、宋昭西带着大刘和校助等人冲进来,林娜得知林教授的死讯当场晕了过去,已经被送去校医院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黄校长看见有人来了,眼底一下有了光亮,他发出“嗯嗯”的声音求救,而常乐在听到门被踹开的那一刹那,立刻拿起旁边地上的刀架在黄校长脖子上。
“别过来!”
唐飞举着枪对准他,“常乐,把刀放下。你想试试我的枪快,还是你的刀快吗?”
常乐不管不顾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他红着眼睛,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手里的刀又进了一步,黄校长的脖子上出现一条淡淡的血痕。
唐飞准备扣动扳机,宋昭西却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宋昭西你让开!”
“等一下,先等一下可以吗?”宋昭西回头,恳切的看着唐飞,“拜托。”
唐飞皱了皱眉,片刻,还是放下了枪。
宋昭西慢慢靠近常乐,“常乐,把刀放下,你还能回头。是他杀了林教授对不对?他会坐牢的,他下辈子都会在痛苦和愧疚中度过。可你如果杀了他,他算是解脱了,坐牢的人就是你。”
“愧疚?”常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这种人是不会有这种情绪的。”
宋昭西又迈出一步,常乐怒吼:“站住,别再过来了!”
宋昭西:“好好,我不动,那我们就这样说。”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常乐目露凶光,像只被激怒的老虎,要把在场所有人都撕扯开吃进肚子里去。
唐飞靠在后面的墙上,双手环胸,手里还握着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林教授的雕像是地北大学送过去的,校展馆有一层楼是专门给雕塑系的学生创作用的,所以不管是黄校长,还是你,都只能在这里完成雕像。但你们肯定不能去学生的那一层楼,所以……”
唐飞顿了顿,继续说:“校展馆是林教授设计的,当年你送图纸的时候应该看过吧,所以你才知道这个原本要用来做仓库的地下室。”
常乐露出一个苦笑,“当年……”他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继而又恶狠狠的瞪着黄校长,“当年,他害了我,现在又害了林教授,他该死!”
“当年你并没有猥亵那个女生,而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校长的秘密,我说的对吗?”宋昭西问道。
常乐慢慢阖上了眼睛,听着唐飞和宋昭西的分析,一丝一丝,一寸一寸,直白的,残忍的,将当年那些痛苦的回忆从他心底剥离出来。
常乐第一次跟林教授谈话,是在大一第二学期末,他创作出那幅《白与黑》之后。在班里同学都对他议论纷纷时,没想到给他们上中外美学史的林教授,把他叫到了一间自习室谈话。没想到的是,林教授对他那幅画赞不绝口,说他是个奇才,将来一定会大有成就。
林教授当时问了常乐创作那幅画的原因,常乐并没有把自己儿时的经历告诉他,只是回问了林教授一个问题:为什么人闭上眼睛以后是黑色的。
林教授正要回答,常乐又说:“我知道,科学原理可以解释,因为任何物体没有光的反射,不管睁眼闭眼,就都是黑色。可从艺术的角度呢,从人本身的角度呢,有时候我闭上眼睛,想象白色的光斑,就能看见白色,想象绿色的海洋,就能看见绿色,在闭上眼睛的那个世界里,想象可以创造一切。”
常乐坐在窗边,阳光下空气里漂浮着朦胧的灰尘,明明19岁的年纪,他却像个三四十的老者一样,神色沧桑,“可为什么大部分时候,睁开眼睛反而只能看见黑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