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陈晨抬起头怨恨的看了柏霁一眼。他倒是和柏霁本身无冤无仇，但是他此刻满心痛苦和恶意无从发泄。

陈晨没有说为什么，但萧晓乐心里有了底。门廊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保温桶和饭盒，如果他没有看错，茶几的果盘下还压着一踏病历本和医药单子。的确，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要莫名其妙的摆个仪式召唤恶魔来给家人祈福。可赵馨许愿的时候也同样并没有抱有认真的态度。他们不过是抱着玩笑的心思，可没想到一切都变成了最糟糕的结果。

“行了，休息一晚上。明天去找剩下两个人。”柏霁显然对这些人许愿的原因不感兴趣，一脸混蛋的样子。萧晓乐心中有些一言难尽。

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暗下来，显然这个地方的时间流逝速度很奇怪。柏霁倒是给他们解释道，夜晚是滋生恐惧的最佳温床，是恶魔最喜欢的时间段，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因此黑夜来得格外的快。而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呆在一起，在柏霁的保护下躲过夜晚。

没有人想去处理门廊处的血，五人便稀稀落落的随便在客厅里找了地方坐下。没有食物，好歹还能喝点水。萧晓乐的感知里不过半天的时间，却已经发生了太多让他不能理解的事情。疲惫一点点蚕食他的警惕，直到柏霁在他对面坐下，萧晓乐才发觉对方的靠近。

“你受伤的是哪只脚。”像是命令一般的语气让萧晓乐一愣。

屋内并没有打开太明亮的灯光。而萧晓乐坐在靠窗的一个小沙发上，橙色光线更显昏暗，竟让柏霁那锋利的面孔线条都显出几分柔和来。萧晓乐和柏霁其实并不熟悉，而今天他所看见的那个柏霁太过不可思议，凉薄又嘴毒，所以此刻这人的行为才让萧晓乐如此不解。

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萧晓乐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被黑色粘液碰过的脚好像受了伤。掀起裤腿，萧晓乐才发现自己伤得多重。衣服没有损坏，可底下的皮肤起了一片水泡，还呈现一种溃烂的趋势，看上去怪恶心的。

萧晓乐抬眼偷偷观察柏霁的脸色，心里莫名有些心虚。谁也不想在自己暗恋的人面前展现出这样……不雅观的形象。的确，柏霁的性格大概是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甚至说是有些讨嫌的。可当他和对方靠得这样近，萧晓乐的小心脏还是不争气的狂跳。

“嘶……我没注意它居然这么严重。”萧晓乐倒抽口气，有些尴尬道。柏霁眼皮都没抬，熟练的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一管……烧伤止痛药膏。

萧晓乐沉默，心里却开始吐槽起对方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柏霁手指洁白纤长，但不像小姑娘的手指。他的手指骨节分明，青色血管微微凸起。萧晓乐从柏霁手中接过药膏，却意外感受到对方掌心过热的温度。

是因为火焰吗？萧晓乐今天不止一次见过对方手掌里升起的火焰。

柏霁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他动作一顿，优雅地收回手，示意萧晓乐涂药。

“被恶魔碰到都会这样。结束之后去医院好好处理。”柏霁轻轻道。

“结束吗……“萧晓乐有些茫然。

“杀了那个恶魔，这个世界就会崩溃。“

“那……“

“没用的。“未等萧晓乐说完，柏霁仿佛已经知道问题，直接打断道。也许是萧晓乐的错觉，柏霁那双带着深蓝的眼睛里竟然有些惋惜。

“许了愿的人是离不开的。他们到死都只能留在这里。“

他在说什么？萧晓乐一时间没有办法理解对方的话，可是柏霁之前想要烧死赵馨的举动还历历在目，萧晓乐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他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他拥有那么多回忆的朋友，会死在这里？

陈晨也许是做了一件蠢事，但萧晓乐从来没有想要他们去死。他们曾经一起坐在网吧里奋战，一起在篮球场上大笑，他们四个人连吃午饭都天天在一起。陈晨最喜欢校门口那家的炒面，他经常在体育课下课前就偷偷溜走，跑去给他们买饮料。

很多很多日常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浮现在眼前。萧晓乐意识到死亡所带来的离别是多残忍的一件事。

柏霁并没有离开。他沉默的坐在萧晓乐对面，侧过头去看黑漆漆的窗外。让人不知道他是不经意选择坐在这里，还是在等着确认萧晓乐上好药。

屋内又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