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是水族馆。

水族馆去的人少，这次难得不挤，死余弦松下心来安安静静地走在碧蓝的水域当中。向上望，是各色鱼群，左边和右边是真假难分的珊瑚与水草。水里的海生动物分化区域，在巨大的水幕中自在遨游。

一只海豹扇舞着两翼，在水中呈自转绕了一圈，明明没发出声音，却好像听到来自大海的灵歌。深蓝的水底世界，被蓝色以及淡黄色的霓虹灯从下而上的照耀，在水底泛着温茵的柔光。一个个细小透白的气泡从鱼儿的鱼唇吐出，一个甩尾，引起大片鱼群的游动。如梭如袖般从这边游到那边。

在这神秘且宁静之地，每个人走路的声音都是极轻的，生怕惊扰到海水里的生灵。

接着便是城隍庙与千蛇洞。

欢乐谷的城隍庙很小，基本上是一个正宗的城隍庙的副本。但即使一个副本，有信仰的地方也不可小觑。城隍庙的高香从未缺少，香炉里满满的香火银钱。

死余弦和他们皆拜了拜。望着庙里的三座金身城隍，问他们：“我许愿城隍能听到吗？”

余弦持三炷香缓缓起身，道：“当然能，只要有正规殿堂，金身相供，他们都能听到。”

死余弦抱有神奇的幻想：“那我许愿他们能实现吗？”

“……”余弦犹豫了一下，说：“这个看心情…机缘。”

死余弦：“你刚刚说心情了吧。”

余弦：“……”

死余弦狐疑：“你们无常殿的愿望是不是也靠心情？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余弦说：“并非如此。”他将手里燃着的香插进香炉里，默默回首道：“有的愿望天方夜谭，可以不听，有的愿望却很实际，诸如去病除灾。只要诚心，愿望就可以通达地狱。无常司目前的愿力稀少，基本上只要有愿望就会听一听。”

“当然，还要看愿望达成的条件和可行性，如，乱阴阳者不帮，乱世故者不助，条件与愿亦随。虽然达成一条愿望有丰厚愿力，不过与之同来的因果有时也不一定担当得起。”

死余弦似懂非懂，眯着眼睛说：“祖宗，能不能说话现代化一点，搞得神神道道的……有点费脑力。”

尽欢噗呲一笑：“看来不是我一个人吐槽白无常。”

余弦嫌弃他们：“智商低下。”

死余弦&尽欢：……

啧，这句他们两个倒是听懂了。

他们拜完，出了城隍庙，往千蛇洞的地方走。时至中午，他们在附近的店摊坐了下来，点了些麻辣烫。等填饱肚子，上路继续出发。

结果几个都被千蛇洞的各色蛇皮怪刺激快吐了。

尽欢：“我以为你选这个景点，大概是不怕的。”

死余弦：“是不怕，但没说不恶。”

蛇真是种世界排名最高丧心病狂自然生态产物。

三人在千蛇洞的出口搓着凉飕飕发毛的膀子。最后一站，他们去了游戏厅，无法想象半天可以把欢乐谷逛完，他们在游戏厅待了整整一下午。玩完十八般电竞游戏，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死余弦四十五度角仰天：“还是游戏能成功召唤我的灵魂。”

尽欢：“为电竞欢呼。”

余弦看着两二逼青年：……

回到家，死余弦洗了个澡进屋休息。老妈和奶奶依旧如常，应当是没看到热搜上的消息。他翻了翻，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已经被报道出来了，说某市游乐园云霄飞车故障，四十余人在半空倒立，险些酿成重大事故。现游乐园多数危险设施已关闭，等待进一步深入检测。上面还附了一张图，只能看到最前面几个惊恐万状的人脸，他被挡在最后。

莫名松了一口气，他关了手机，上床休息。

窗口大敞着，窗外的月色如镜般冷清。他一愣，才想起排成排的纸飞机，早被尽欢收走了，现在正混着五彩斑斓的千纸鹤一起放在箱子里。

床铺压下一道轻微的重量，尽欢滚了个身翻到床上，与他面对面。背侧是祖宗，习惯性的背对他们枕着手臂侧睡。尽欢睁着一双水墨灵气的桃花眼，唇角自然向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还不睡？”

一室沉默。

单衣摩挲着床被，死余弦换作正躺的姿势，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说：“死很疼吗？”

尽欢：“那要看什么死法。”

“……”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他一眨不眨地凝着天花板，尽欢也一眨不眨地凝着他。这样的时光里，时间尤其漫长，呼吸和心跳充耳可闻。死余弦想起当初祖宗的话，他说，不可以有意向的自寻死路。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