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朝廷派了十万人马。”
“喔。”
叶北林只觉得穿了一件单衣有点冷,他又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抱过刚刚被他掀在一旁的被子,毫无形象,裹得像团球。
“就这样?”
“你让那个谁,谁来着,那就那个谁吧。反正随便找个能打的应付一下,别吵我睡觉。”
叶将军大手一挥,眼见他姿势已呈侧卧,睫毛盖了半边眼,好似随时都要再睡下。
“这晚上也太冷了,你们都多烧点炭,一个个的抠不抠啊。”
陈顾:……
校尉嘴角抽搐,觉得他当年也是脑子坏了才会和这种男人出生入死做兄弟,最后还陪他征集人马当叛军。
“将军,朝廷领将要您亲自应战。”
“你聋了?这些日子派来打我的人轮得到我出来见?”
陈顾无奈,一把掀起了裹在叶北林身上的棉被,寒风钻进少年衣襟里,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你有病啊!我都说了随便找…”
“将军。”
陈顾神情肃穆,直勾勾地看得叶北林慢慢噤了声。
“…大半夜的这么看我你是想劫色?”
他难得没和这人闹,不过体谅叶北林真的是脱到只剩了一件单衣就寝,就重新把被褥还给了他。帐外北风呼啸,吹得烛火轻晃,青年校尉眼里有糅碎的光斑。
“您知道这次领头将军是谁吗?”
陈顾顿了良久,喟叹一般。
“…是陆知遥。”
少年缓缓抬头,笑意凝在唇角,相顾无言。
思绪忽远,叶北林抬眸往帐外望去,他终是起身,如瀑的黑发披散而下。烛影轻晃,昏黄火焰渡出暖色光芒,落在少年扑簌的眼睫前,似要沾到他眼底深潭去。
“这批人马是何时出发的?到关下大致需要多久?”
“十日之内。”
叶北林负手背过身去,颀长的少年成了夜色中一抹清丽的剪影,宛如恣意潇洒的一株凤尾竹。方才眼中的含醉如水仿佛倏地退去,像极了藏了肃杀的暮色。北风卷了霜雪要夺了人暖意,少年声线像从雪原中破冰而出。
“好。”
“届时,我将亲自应战。”
天幕像极了染过色的白绸,将暖阳遮在层层叠叠的云雾后,北风也卷不去的阴霾。
陆知遥携带大军已至关下,他这一路研究了叶北林驻扎的地势,西北土地并不肥沃,就连消息都较闭塞。可就是因为那一块易守难攻,对方又在暗处,反而朝廷人马众多易暴露行踪,之前才屡战屡败。
北风猎猎作响,在他耳畔呼啸。陆知遥率先下了马背,少年用发冠束了高马尾 ,整个人凌厉而沉稳,惊成白雪皑皑里蔚然而立的松竹。清逸的声线与他身上散发的气质如出一辙,像淙淙冷泉般抚平将士心中躁郁,令人心安。
“今日大军驻营关外,坐其观势,保留实力,我将挑选百人精锐骑兵,明日随我入狼山去一探敌情。”
天边有零星小雪飘下,跌落在少年眉骨间,化成细细的水珠,或是在过长的睫毛前氤氲成一片薄雾,在眼角化开。
“其余将士原地待命,守我阵营。传我令下去,扎营!”
黑云压城,驻扎地点亮的火光染红半边天,万排银甲点亮了城池,战火硝烟无声弥漫而开,要到故人梦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