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D76点了点头，挥手将一片电子屏幕展开在叶冲的面前，类似于简历的表格洋洋洒洒地划过，左侧一列的照片基本都是俊男靓女，面容挑不出太大的瑕疵，连微笑都仿佛同款定制，沿着一个最精准的弧度微调向上或向下的趋势。价格也都是每小时1个联邦币以内。

一天十块钱，这就是2048年智能陪玩的价格。即使程序设置得再生动，再有趣，多数人也会向另一列的真人陪玩看去。叶冲偏了偏视线，发现在浏览机器人容貌的赏心悦目后，真人的容貌确实只能让人叹一口气。那些不自然的双眼皮，颜色一眼就能看出廉价的口红，浓重粉底掩藏不住的鬓边细纹，所有真实世界里有心却无力的黯淡，没人会愿意把它们编写到虚拟的面庞上。尽管如此，大部分真人陪玩的价格也比智能高出十倍左右。

小叶同学先把筛选里性别那一栏勾为女性，再叹着气将类型勾选为智能陪玩，最后调整了一个0.5联币到1联币之间的价位。信息依旧是雪片般闪过，看得人头晕眼花，叶冲觉得自己再任由选择恐惧症支配下去两眼就要冒金星了，就相对随便地点了个身形曼妙有致，满眼温柔关切的智能女性。

RD76忍不住用那种“原来你是姐控”的好奇眼神悄悄打量着叶冲，在收到对方理直气壮的回瞪后咳嗽了两声：“收到，晴天科技W647号人工智能即将为您服务，您需要预订多久？”

“可以随时取消或续订吗？”

“起订4小时，可随时续订，频次两小时。晴天科技这点服务做的稍有缺陷，不满两小时要按整收费。”

“那先订四个小时吧。”RD76随即出示了一个交易码，叶冲付款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部分服务是否算在小机器人的职责内似乎有些微妙。虽然以对方的能力同时为阁楼里这一大堆袋子的客人提供试算和分析都应该是小菜一碟，他还是提前问了一句。“兄弟，你们这不收中间业务费之类的吗？”

“这个…不收的。”不知道为什么，RD76深棕色的金属瞳仁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心虚的意味。“要现在选择打开的游戏吗？”

“好啊，帮我把魔土打开吧。”

这个答案让小机器人很惊讶。魔土是十年前全球范围内最流行，甚至能用统治力来形容的超级游戏IP，它终结了VR眼镜游戏时代，也开始了全息游戏时代。在那个时候，全息游戏的概念刚被提出，几乎是魔鬼和堕落的代名词。没有一个正常人敢于把自己的意识交给游戏设备去操控，即使他们已经被VR眼镜提供的世界，一个由虚幻的视野、声音和交互构成的世界迷得团团转。

魔土最开始搭建在VR平台时还只是一个游戏界的无名小卒，因为他的设定太宽泛，也许还像某些游戏评论人所说的“宏大以至于空洞”。但当它构建至全息游戏的世界中时，那些足以支撑起一个新世界构成的，天文数字的信息和数据流，就如同被揉皱的纸团展开了自己的每一道棱角，让无数玩家先爱上了魔土，而后才爱上全息游戏。

魔土的设计团队几乎被神话化，他们以超越全行业的目光率先投入到全息游戏的构建中，赚到了地球上几乎每一个游戏玩家的钱，创建了规模可以比肩现实产业顶尖巨头的游戏公司——四面体科技。魔土的首席设计师“信纸”，从未在任何社交媒体公开露面，这个神秘天才创造出的游戏世界是如此具有魔力，趋向完美，在当年甚至被怀疑家认为是外星人或上帝的代言人，以及毫无疑问的“全息游戏之神”。

没人能想象到，这么一个现象级的游戏在短短的两年内会以陨石冲破云层毁灭地层般的可怖速度衰落。他忠实和朋友与合作伙伴，四面体的首席执行官，也是团队最大的投资人和游戏主设计师之一“天擎”，能够从魔土的停运中拯救出四面体科技已经是个神话，并且至今一直持续发布着不逊于魔土的优秀游戏，但这剧变已成了游戏史上永远充满遗憾的一笔。

而魔土失陷，正是从“信纸”的意外身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