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可还习惯”
牧淳安这么一关心，季云散不好意思的抓了抓手臂，只是点头。牧淳安毕竟是年长之人，看季云散这样，再瞅瞅旁边的牧浔萧，大概都猜了个七七八八，言笑晏晏道：“那就好，明日你们二人便将下山，我有些物品要予你们。”
牧淳安从广袖中掏出在牧浔萧生辰宴时，季云散带来的那个小囊袋，从中掏出两块游鱼形状的玉坠。
他将两块玉坠分别递给二人：
“阴阳鱼，浔萧这块乃是阳鱼，也叫日珏；季公子这块乃是阴鱼，也称月珏。今后你二人便将此玉随身携带，有益修炼心性，且二者可相互感应，落单遇险时，日珏发热，月珏发寒；失散无迹重逢时，二者相映散白光。”
“谢过兄长(牧宗主)。”
季云散将月珏系在脖颈上，牧浔萧则收进了广袖中。牧淳安含笑看着面前的二人，叮嘱道：“在外尽力而为即可，切记安全为重，不可鲁莽。”
“是。”
“浔萧，”牧淳安看向从小长在身下的幼弟，满目皆是隐忍的担忧：“信号稍稍多带些，与季公子相互照应着，注意安全。”
“是，兄长。”
“季公子，”听见牧淳安的唤自己，季云散赶忙抬起低垂的头，牧淳安眸中情绪涌动：“浔萧初入世，就拜托你稍加照顾了。”
“季某必将尽力而为。”
“你的弓，我托人从抚颂带来了，晚些送至你寝房。”牧淳安又从广袖中掏出一叠符篆，递给他：“这是传送符，紧急情况下，切记果断。”
“谢过牧宗主。”
“浔萧，你未十六，无己之琴，先携此琴。”牧淳安长袖一抚，一张最常见的七弦琴出现在木案上：“必要时，抚琴辅攻。”
“是，兄长。”
“明年生辰，我在这等你们回来参加。”
牧淳安依旧儒雅得体的笑着，双手相互摩擦着，骨节略微发白，发自心底的担忧与不舍几乎快洋溢而出，起身踱至窗前：“好了，快回屋吧。”
季云散与牧浔萧对他行礼后便退了出去，感受到牧浔萧略微低落的情绪，季云散也合了嘴，一言不发。许久，牧浔萧先行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要琴吗。”
“琴……不必了，你能不能帮我，嗯，找杆箫，没有箫的话笛啊埙啊，能吹的都可以。”
“好，还有何需要。”
“没了，要用的我都有。”
“好，早日安歇。明早到海宴堂用早餐，不得迟到。”
“知道了知道了。”
二人在季云散寝房外分离，季云散目送着牧浔萧月白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时，才收回目光。
腰间别着两柄折扇，他把之前自己用的那柄石青扇取了下来，收进了乾坤囊中。
这就算是把自己的过去收起来了吧。
握紧了手中的离经九折，季云散望了望空中那一轮弯月，转身进了屋。
隔日。
“啊哟起太早啦太早啦!”
将将卯时，牧浔萧把季云散的房门拍的天响，待季云散不情不愿的穿了衣裳，便揪着他的领子就往海宴堂走。
季云散一路嚷嚷带撒泼，此时学堂未开，不少早起晨习的青云弟子都看了过来，这么一看，倒是连着揪季云散领子的牧小公子一块看了。
牧浔萧哪受过这等稀奇古怪的目光洗礼，猛的松了手，就这他的手劲走得歪歪斜斜的季云散便“啪叽”一下摔着了地。
“啊哟你，你怎么说放手就放手啊!”
季云散嘟囔着，转头便看到了牧浔萧发红的脸，哈哈笑了起来：“不是我说，哈哈哈哈牧离，你多大一人了，怎么，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再说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牧浔萧长袖一拂：“不知羞!”又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的飞快，一直到了海宴堂门前才停下，看向气喘吁吁追在身后的季云散。此刻的牧浔萧用季云散的话来说就是变成“大臭脸儿”了。季云散正打算说些什么，牧浔萧却先开了口。
“叔公，整衣。”
听着“叔公”二字，连站都站的歪斜的季云散立马精神了起来，他刚才出门可是连衣带都没系好，又是理发带又是扯衣领的忙活了一阵，抬头问牧浔萧：“整了没？啊”
“尚可。”牧浔萧说着，伸手推开了海宴堂的门。
季云散在牧浔萧身后，探头往里一瞧，呵，那阵仗，别说是他叔公了，怕是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罢。牧淳安身旁空着两个位置，牧浔萧率着他朝位儿走去。明明仅有三两桌的间距，却因不断与长辈、平辈、小辈打招呼而显得格外的长。
坐至席上的季云散明显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要歪着身瘫坐，但看到坐在牧淳安另一侧的那老者——牧浔萧的叔公时，又一激灵，不情愿的端坐起来。
他的动作被牧淳安尽收眼底，牧淳安忍不住低头压了压笑意，季云散的性儿他确确清楚得不行，以上路需早为由，避了繁琐的言语，便开了席。
蓬莱的菜色以清淡为主，季云散那叫一个不习惯，暗搓搓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食物，无奈此地并非只有他与牧家兄弟几个，否则他定会万般吐槽。
好不容易熬过了客宴，季云散与牧浔萧二人在青云宗大门辞别了牧家长辈，步行了一段路后，牧浔萧想起什么似的，从广袖中掏出一物，递给季云散。
牧浔萧真真拿了一杆竹箫给季云散。
“临仙阁内无箫，兄长予此。”
季云散接过竹箫，与离经九折一起别在腰间：“能吹就行嘛，挑挑捡捡那么多作甚，对了牧离，你带钱了没有”
见牧浔萧愣了两下，季云散道：“我可是个穷光蛋啊，这钱吧，不带，也能过，但是带了吧，好过。”
“带了。”牧浔萧仿佛是要确认一般，从袖中摸出一个钱袋，给季云散看了两眼，继而收了回去。
“那……走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