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华明白秀莲的那个眼神,一辈子留在这里,就是说,要嫁在本村了。
嫁给谁呢?齐磊那模样,三寸丁谷树皮,跟人站一起像个猴子,跟猴子站在一起才像个人,秀莲是看不上的。
所以,赵振华知道秀莲的意思,她要跟自己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话还在耳边,那个发誓要一辈子留下来的人,却要出嫁了。
赵振华拦在鲁秀莲出嫁的路上,就是想问个明白,是不是身为女人,就可以说话不算数!?
载着新娘的婚车在靠近,炮竹还在震天价地响,硝烟扑鼻。
赵振华觉得自己是一个败兵,悲壮的败兵,此刻就站在硝烟弥漫炮男子立刻怂了,急忙掏出香烟,团团发了一圈,拱手赔笑:
“各位大爷大妈大哥大嫂大姐小妹,今天来接亲,香烟带的不多,实在是对不住!大家高抬贵手,让个道吧。再耽误下去,赶不上拜堂的时间了!两天以后,新娘子回门,我让新郎官多带喜烟喜糖,给大家补上,好不好?”
媒婆郝国兰也帮着说话,团团作揖,低声下气,肥嘟嘟的脸,笑得菊花一样灿烂。
乡亲们都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有人说道:“振华,让他们过去吧,开玩笑的事,不能当真。这么多人,每人两包烟,谁家能有这么大气!”
郝国兰和斯男子听见这话,都如逢大赦,冲着说好话的人连连作揖。
赵振华却岿然不动,说道:“你们说回门那天补上,也行。就是白嘴说白话,空口无凭,让新娘子下车,给我打个欠条。”
宋家财又跟着起哄:“对对对,让新娘子下车打个欠条!”
斯男子双眼冒火,攥起拳头,想对赵振华动粗,却又不敢,气得胸膛起伏,鼻子里呼呼喷风。如果像红孩儿一样鼻子会喷火,斯男子一定会祭出三昧真火,把赵振华烤死在这里,烤成一团灰烬,再狠狠地踏上几脚。
新娘子嫁出娘家的门,路上是不能下车的,必须到婆家门前,由丈夫背进婚房。哪怕是憋到大小便失禁,新娘子也得坐在车里。这叫做从一而终,一路顺风。让新娘子半路下车,这不是诅咒人家是半路上的夫妻吗?
郝国兰也是耐心耗尽,收起笑脸,窜到赵振华的面前,拿出三姑婆的泼辣本性和舌战功夫,双手叉腰,开足马力吼道:
“我看你娃是穷疯了!抢钱哪!土匪啊!这条路是你家的呀!你凭什么不让人走?凭什么要人两包烟?人家欠你的呀!东湾村有这个规矩吗?扯你妈的蛋!老娘做了一辈子的媒婆,嫁了你娘嫁了你姐,从来就没听说过!你他妈屁股丑,还有裤子遮挡着,脸这么丑,也不脱了裤子遮上?不要脸了是吧!?”
郝国兰的骂词倒也罢了,虽然字字如刀,但是在农村司空见惯,并没有多少杀伤力。可是郝国兰一开骂,那唾沫口水和口臭,磅礴汹涌,排山倒海,威力绝大,势不可当。
赵振华站在原地,面对郝国兰海啸一般的唾沫口水和口臭,坚强得就像海边的望夫石,寸步不让,眼神刚毅,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今天还就是发疯了,就是不要脸了!不给香烟,不打欠条,就让车子从我身上轧过去!”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郝国兰,战斗瞬间升级,从动口发展到了动手。
郝国兰嗷地一嗓子扑了过来,大骂:
“老娘今天非让大家都看看你是不是男人!老娘是个妇女,也比你这个站着撒尿的男人有骨气!穷疯了,就来讹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