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的是沉默。
稍顷,江景彰平静的声音混着叹息:“是的,昭阳确实住院了。情况……还好吧,医生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没什么大不了”时,咬字格外重,像在咀嚼某种苦味的药片。
就在这时,一旁的朱洁玉再也忍不住了。
她刹那间抢过手机,指甲上的丹蔻在屏幕上划出红痕:“亲家,我们得到消息后,一家都焦虑不安。”
“小雯更是急得不得了,从下午哭到现在,眼睛都肿成桃子了……”
她声音里带着戏曲演员特有的颤音。
这是二十年前文工团生涯留下的印记。
柳璜见状,连忙接过手机。
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是啊,老江,我们一家都为昭阳的事情焦虑得不行,简直是一时之间乱了方寸。”
“小女确实还在卧室里嘤嘤地哭着,小雯眼睛都哭肿了。”
“她一直在担心昭阳的病情,怎么劝都劝不住。”
“昭阳住院这样的大事,你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一家?这岂不是太见外了吗?”
“要知道,小雯和昭阳那可是恋人。”
“他们的心紧紧相连,昭阳有任何风吹草动,小雯都应该第一时间知晓,更何况是住院这样的大事。”
“咱们迟早是亲家,这种大事怎么能瞒着?”
“几十年相交了,我对你可是有意见哟!”
江景彰一怔,明明是你柳家对我江家时冷时热,打摆子一样摇摆不定,态度暧昧不明。
这次,更是想抽身而去。
现在反而还振振有词,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这也是没谁了!
“柳局长,你有何见教?我洗耳恭听!”江景彰把“局长”二字咬得字正腔圆。柳璜的后背瞬间绷紧。
“我们心急如焚……我们一家只是想马上来看下昭阳。”
“女儿还蜷缩在沙发里哭呢。”柳璜说完这话,舌尖尝到铁锈味。
说到这里,柳璜一愣神。
他发现自己说话露出了破绽。
明明刚刚还说女儿在卧室,现在又变成发沙发,这岂不是前言不搭后语吗?
他只得圆谎掩饰道:“这小雯呀,又从卧室哭到了沙发上,把沙发都哭湿了呀。”
电话那头传来推车滚轮与地砖摩擦的声响。
江景彰再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儿子刚刚输完液,已经安稳地睡下了。”
他顿了顿,“医生特别强调了,他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
“任何一丝外界的打扰都可能对他的康复造成不利的影响。”
江景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混着痰音的喘息透过电波传来,“柳局长应该最懂‘静养’的重要性。”
就在这时,电话这边,朱洁玉的情绪似乎达到了临界点。
她倏地夺过手机,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亲家,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
“但两个孩子……”电话那头瞬间嘈杂起来。
通话戛然而止。
那只江家在儿女订婚时送来的玳瑁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
它瞬间打翻了玄关处的青瓷花瓶,碎瓷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怎么办?”朱洁玉失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