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太过聒噪, 顾蘅的两道柳叶眉拧成了两个疙瘩, 将食盒放在桌上,伸手就要去拉王铮, 岂料,这小子使出吃奶得劲, 死抓着陆兮何的手,把眼睛哭成条缝, 一个劲的朝陆兮何怀里钻。顾蘅的脸瞬间炸成了烟花,还是渐变的, 由红变黑,黑里又漾着紫, 既壮观又可笑。
陆兮何捧着王铮伸来的脑瓜,抽抽嘴角,朝顾蘅干笑道:“他……没做什么吧……”
顾蘅当即蔫了,怨气依旧不减,斜望着床前一脸懵的温兆月, 喝道:“你是他哥哥?”
温兆月茫然的点点头,顾蘅当即命令道:“午时已到,还不带着你弟弟去用饭,难道还让本王八抬大轿来请不成?!”
事态发展绕的温兆月一头雾水,但既然顾蘅发话了, 他想都没想, 便好似领了圣旨一般, 半拖半拽的将王铮弄出了朝雨阁。
陆兮何瞧着瞬间平静下来的屋子, 扶额咧咧嘴,这都什么事儿?抬眼看着气呼呼看向门外的顾蘅,问道:“这俩娃娃没见过世面,尤其是小的,是被他阿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王爷您方才又是阴脸,又是高喝,都不怕把人家吓尿?”
顾蘅掩好门,默不作声的将桌子挪到床前,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好,后一本正经的坐定,朝陆兮何道:“本王喂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又喂?喂人吃饭还带上瘾的?有毒吧……陆兮何躲开顾蘅送来的一筷子菜,矜持的推辞道:“我胳膊伤势不重,自己可以。”
顾蘅又执着的婆婆妈妈劝了几句,拗不过,只好把筷子还给陆兮何,一脸失落的坐到一边,将菜盘子朝陆兮何推了推,然后垂着眼皮子搅弄那碗白米饭。
这顿饭,吃的异常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陆兮何微重的喘息声,还有这诡异的气氛,让她总觉得自己游走在死亡边缘,陆兮何放下花瓷碗,干咳道:“算了,您也别憋着了,想说什么说吧。”
顾蘅这厮,咀嚼个白菜都能嚼出杀父之仇的感觉,简直吓人的紧,还不如啰里八嗦。
陆兮何话音甫落,顾蘅面色陡转,舒展眉头柔声道:“本王在望月台订了位子,明日你我二人同去。”
陆兮何半冷不热的应了声,取过清茶漱口,末了靠在床头,微微阖眼,无所谓道:“王爷,您是不是对我太上心了?”
正亲自收拾碗筷的顾蘅闻此,蓦地愣住,目光下意识扫向陆兮何,又瞬间逃也似的弹开,整好食盒,局促道:“你是本王王妃,本王对你不上心,难不成指望你那个傻师父和土匪师叔?还是那个白眼狼的爹?”
陆兮何哑然,这理由,真牵强……牵强的她却无言以对。陆兮何歪头无奈笑道:“随您吧,反正是我占便宜,您不觉得亏就成。”
顾蘅胡乱点了点头,拎起食盒夺门而出,仿佛被陆兮何多看两眼,就要刨地缝朝里钻了。
回到坤和院,恰撞上两天不沾王府的顾廷西叼着根糖葫芦在院子里晃。
顾蘅:“你踩钉子了?晃来晃去作甚?”
顾廷西舔了口糖汁,冲顾蘅热情摇手,“哥,你回来了!”尔后凑到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肩膀,咧嘴朗笑道:“你安排的事儿我办妥了,你且来猜猜那群杀手是谁的人?”
顾蘅后退两步,嫌弃道:“离我远点,沾到我头发了。有话快说,别动手动脚。”
顾廷西翻出个白眼,忿忿切了声,“你又不是大姑娘,还讲究非礼勿动啊?懒得搭理你,言归正传,如你所料,那群杀手是陈冲的大儿子找的。”
宗族围猎之时,陆兮何间接弄伤了陈嘉和一条胳膊,遭此大辱,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顾廷西继续道:“每个人的胳膊肘都有一条镶在皮肉里的红线,应该是南疆风雨楼的杀手,”邪里邪气的眨眨眼,倾身故意卖了个关子,“你再来猜猜,在那群尸体里发现了谁?”
顾蘅:“谁?”
顾廷西:“正是河神祭当晚,将锦囊卖出十金天价的那名女子。她被嫂子横刀砍了,掉了只手,死状挺惨,她那只手捡回来的时候,还死攥着敲梆子的木槌。”
顾蘅咬牙道:“梆、子。”
自打知道陆兮何幼年犯夜盲之前听到过梆子声,顾蘅对梆子这种乐器便结了不小的怨念。
顾廷西又道:“别急别急,这名女子的详细身份我已差人去查,不过可以初步断定,她是蛮人,而河神祭当日恰是南疆一战得胜的日子,无数蛮军于此战丧命,那天她着白,应该是在追悼。”